110-120_听说师父灭过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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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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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赤色长剑朝前一扫,一轮至阳至烈的剑气朝着宁楟枫斩去。

  宁楟枫纵身起跃,双腿在空中开一字马,避开剑气的同时在至高点送出手中宝剑。

  宝剑脱手,他迅速掐诀,青色的长剑在空中一分为五,定在了恒子?箫身周。

  五把青光莹莹的长剑画地为牢,镇压住了中央的恒子?箫。

  恒子?箫抡剑一周,气沉丹田而喝,剑上法光高亮,爆开一圈雷火交加的剑气。

  四柄分剑破碎成光粉,地上只剩孤零零一把主?体。

  宁楟枫为恒子?箫强劲霸道的剑气所?震惊,随即抬手,收回宝剑,握于掌心。

  他已两次对?恒子?箫用阵,到了这个?时候,恒子?箫也无意藏拙。

  他剑指抹过长剑,顿时有雷电之声响起。

  原本朴素的长剑此时充斥着青紫法光,这色泽流光溢彩,惊心动魄。

  忽而间,他厉喝一声,双手托举向上,以浑厚的功力将剑送至空中。

  剑如龙问天,拖雷带电,在五丈高的空中亮起一道闪电,继而一分为六,猛地刺于地下,带着浓郁的雷灵气镇在了场上。

  霎时间,宁楟枫所?处的半边擂台遍布雷电。

  六根雷剑照相辉映,每一根都向四周发散出无数细小的电流。

  这些电流交汇纠缠,形成了密密麻麻的电网,铺在地上,叫人根本没有立足之地。

  这一阵法的品级绝不输于宁楟枫所?摆的青鱼八卦阵。

  宁楟枫当即御剑而走,阵外的恒子?箫甩出三张血符,符纸贴在阵外,形成一张结界,叫宁楟枫难以脱身。

  两人的心态早已变得不同。

  一开始还带着两分轻快,只当做是一场久别重逢的交流,可斗到现在,他们只顾着打倒对?方,无一不是尽己所?能?毫无保留。

  这一点,即便是外人也能?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这场比赛必定是不死不休。

  顶着烈日,台上的两人是越打越激烈,台下的观众倒有些站不住了。

  原本的进程是在中午之前完成颁奖,可都整整一个?时辰过去了,擂台上还没有分出胜负。

  若是开场时的宁楟枫,破除这道结界并不难。然而打到现在,他已力竭,所?剩法力不多。

  恒子?箫亦是如此,他额上淌着汗,后背衣服透湿了一片,气息也有些急促,胸口控制不住的微微起伏。

  他所?施剑阵原名九雷阵,但他体内法力已不足以支撑九道雷柱,只能?幻出六道来。

  宁楟枫咬牙,地上雷网密布,他要么拼尽所?剩不多的法力冲破结界,要么退下台去。

  恒子?箫比他早一个?多月突破金丹,他的功力也就比他深厚一个?多月。

  他不能?和?恒子?箫耗下去。

  宁楟枫下定决心,御剑至恒子?箫所?设结界最高处。

  一个?鹞子?翻身,宁楟枫的在空中倒过身来,荼白的长袍划过半圈利落的弧线,双手持剑向结界一角刺去。

  只见半空之中,那清贵公?子?与剑合二为一,如雨燕梭行,化?为一道青色的剑光。

  宁楟枫体内最后一成法力全部注于剑上,剑破长风,刺在结界底部,剑下一声微响,下一瞬便有道道细痕蔓延开来。

  宁楟枫长喝一声,一鼓作气,霍然间三符破碎,他突破结界,顺着剑势朝恒子?箫刺去。

  这一剑气势如虹,恒子?箫脚下速转,避开锋芒后,立刻抬手收剑。

  九雷阵中的驻阵长剑飞回他手中,剑上雷电不休。

  宁楟枫刺空之后,冲至另侧台柱之上,双脚在柱上一蹬,反冲回恒子?箫上方。

  恒子?箫剑已在手,双脚分开,扎稳马步,横剑于上,接下了宁楟枫这一剑。

  两剑相对?,风与雷交织一处,荡开一圈浩瀚的剑波!

  两人定在剑波之中,一个?下刺,一个?上顶,四目中战意浓浓,谁也不肯示弱。

  台上双剑碰撞声不止不休。

  纱羊吐出一口长气,“他们只是刚刚金丹而已的修士,早该体力不支了,还要打到什么时候。”

  蓝瑚眼神里担忧愈盛。

  她看得出来,宁楟枫鬓角湿透,流了大量的汗水,剑也不如一开始平稳。

  正如纱羊所?说,两人都已是强弩之末,耗空了法力,如今只纯粹比拼毅力和?剑术。

  又是大半时辰过去,台下观众已经?站不住,却又不想?错过结局,许多人便席地而坐。

  正当众人被酷暑折磨的疲惫不堪时,忽然有人大喊,“有结果了!”

  一下子?,上万人呼啦啦站起来,你?推我挡,踮足伸头,争相地往台上望去。

  擂台之上,宁楟枫和?恒子?箫双剑相对?,缠剑一块儿。

  外行看不出来,可露台之上的泰斗们已看出了这场比赛的结局。

  不论是法术还是体力,越到后面,恒子?箫便和?宁楟枫拉开差距。

  和?恒子?箫相比,宁楟枫终归是更养尊处优一些。

  到了最后这一式缠剑,宁楟枫虎口一酸,手上力弱了半分,被恒子?箫一剑崩开武器。

  他擦着宁楟枫的长剑,在刺耳的兵戈声中,那把长剑先一步刺到了宁楟枫的颈前。

  两人喘着粗气,凝视着彼此。

  剑尖抵在宁楟枫喉结之前。

  半晌,宁楟枫拇指一颤,手中宝剑哐当落了地,再也无力持握,右手垂在身侧,五指不住地微微颤抖,提不起力了。

  “青年修士大会——”漫长的比赛过去,终于,那云锣一响,裁判的声音伴着法力传遍半个?化?城。

  “胜者,恒子?箫!”

  宁楟枫喘息着一笑,“服气。”

  恒子?箫的手落了下来,他收剑回鞘,布满汗水的脸上亦回了一个?疲惫的笑来。

  “运气。”

  和?只能?待在内宅的宁楟枫不同,恒子?箫没有身份的束缚,走南闯北无有约束,爬过山,淌过河,斩妖除魔救死扶伤都经?历过。

  他比宁楟枫多了整整十三年的实战经?验,能?赢宁楟枫,是他的运气——不是哪一招哪一式的运气,而是他的人生比宁楟枫更加幸运。

  场下爆发出震耳的欢呼,恒子?箫的名字传遍了化?城。

  他是百年来第一个?平民冠军,是成百上千的小宗子?弟与散修的新生楷模。

  “子?箫!子?箫——!”纱羊趴在窗台上,尖叫着他的名字,她的声音混在上万人声中,一并传入恒子?箫的耳朵。

  恒子?箫抬头,向着那扇窗户望去。

  他对?着兴奋的纱羊一笑,接着,又在纱羊蓝瑚身后看见了抱胸观摩的司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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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樾一扯嘴角,她的笑和?旁人不同,并不多么热烈,仿佛他夺冠是意料中事一般。

  台下的沸腾声好?半晌才安静下来。

  露台上,仙盟盟主?起身,旁有人唱道,“请胜者受礼——”

  前十甲都上了擂台。

  恒子?箫立于首位,宁楟枫和?另一名修士其次,之后按照排名顺序一一站立。

  “此次冠军乃是剑修,”盟主?对?着岳景天侧身,抬手道,“不如请岳前辈代行赐礼。”

  “也好?。”岳景天起身,随盟主?一同下场。

  当岳景天出现在露台之上时,刚平静下来的人群又暴出一片喧嚣。

  “是岳景天!”“他果然是奔着决赛的两个?剑修来的!”

  在上万双眼睛的注视下,岳景天凭空踏风,自高楼落至恒子?箫面前。

  恒子?箫低下头来。

  眼前的乃是天下第一剑,他自然也是心怀敬仰的。

  “你?,很不错。”

  清冷的男声从?他头顶传来,声音如玉石一般,似凉风穿过耳道,听得人脑清目明。

  恒子?箫低垂着头,只能?看见岳景天那一身玄黑金纹边的白袍,和?一双黑色的锦靴。

  岳景天在修真界名声极好?,他淡漠俗世,勤俭质朴。

  可看着这双锦靴,恒子?箫又不禁想?起了师父脚上的布鞋。

  岳景天从?侍者手中接过呈礼的托盘,递给恒子?箫。

  恒子?箫作揖后,双手接过。

  在他抬眸之时,视线猝不及防撞入岳景天眼中。

  那一双凤眸犀利清冷,仅是一个?对?视,恒子?箫便说不出来的心惊,仿佛自己从?小到大、从?外到内全都被岳景天看了个?透。

  一股浩瀚如海的精神力笼罩了恒子?箫,虽不痛苦,却令他浑身血液都发冷发僵。

  “恒子?箫。”这三字在岳景天口中缓缓道出,那双凤眸中的瞳孔仿佛是由千年寒冰所?制,不见丝毫人的情绪。

  他望着青年,“你?可愿成为我座下弟子?。”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就连恒子?箫身后的宁楟枫都下意识抬起了眼。

  纱羊一愣,猛地转头看向司樾——原来传言不假,岳景天真的想?要收子?箫为徒!

  “司樾,怎么办!”她焦急地低声道,“那可是第一剑,天下剑修谁不向往!”

  上辈恒子?箫最终也还是离开了白笙,答应进入上三宗。

  如今第一剑亲自邀请,万一他答应,那她们的任务可就难做了!

  司樾挑眉,“人家收徒弟,你?急什么。”

  纱羊怒道,“我当然是急子?箫!”

  司樾嗐了一声,摆手道,“那有什么的,你?要真舍不得他,大不了下次大会我也去参加,我也拿个?冠军,让这第一剑把我也收了。”

  “我都快急死了,你?还在说笑!”纱羊气呼呼地扭头,不再和?她说话?。

  她紧盯着岳景天面前的恒子?箫,内心乞求他千万不要应下。

  第112章

  “承蒙错爱,晚辈愧不敢当。”恒子箫俯身,对着岳景天道,“我?已有师父了?。”

  这是近百年来岳景天头一回收徒,可对方竟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众人震惊地望着恒子箫,一面觉得他不识好歹,一面又好奇他的师父是谁,竟让弟子如此忠心不二。

  这让众人心惊的疑问,岳景天同样也问了出口:“不知尊师是何许人。”

  恒子箫顿了?顿,他虽然敬仰这位第一剑,可也没有忘了?,他是禛武宗的人。

  师父和他曾开罪过禛武宗的峰主?,此时说出?师父的姓名恐怕不妥。

  思及此,他只道,“师父…是对我?有养育之恩的人。”

  岳景天双手负后,“既如此,我?也不好强人所难了?。”

  他转身走了?,侧身时回眸看了?恒子箫一眼,眼角的神色让恒子箫有些介怀。

  他总觉得岳景天并非诚心收徒,而是别有用意。

  恒子箫拒绝岳景天一事?,让众人大呼可惜。

  大会闭幕后,他们回到了?宁家别院,就?连宁楟枫都忍不住偷偷对他说:“岳前辈不轻易收徒,你不后悔?”

  “师父对我?如何,你是知道的。”恒子箫有些生气,“我?若应了?,岂非见利忘义之徒!”

  宁楟枫歉意道,“抱歉抱歉,是我?失言。”

  他向来?清楚,恒子箫是个?重情之人,何况司樾深不可测,即便不是为了?恩义,单论能耐,她也未必比岳景天差。

  宁楟枫不由得问:“你跟了?司樾真人许多年,她可曾向你透露她的境界?”

  两人进了?屋,凌五把宁楟枫的奖品放到桌上,恒子箫也把自己的那一份放到旁边。

  听了?宁楟枫的话,恒子箫只摇头。

  “那你自己觉得呢?”宁楟枫拨了?拨桌上的礼盒,对那些上品法宝兴致缺缺。

  恒子箫还是摇头。

  他疑惑道,“那么?多年,总该有些揣测吧?”

  “我?真的不知。”恒子箫看向他,“我?素日里也见不到元婴以?上的高?手,不知道境界高?的人是什么?样。非要我?说,我?倒觉得师父更像是下凡历劫来?的。”

  “如此厉害?”宁楟枫食指屈指,抵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后,道,“罢了?,反正你是她唯一的弟子,早晚会知道的。不说这个?,先看看冠军的奖品,听说里面有一件极品法衣,是庭虚老人花费了?数十?年所制。”

  恒子箫打?开最大的盒子,果然见里面放着一件衣服。

  这衣服乃是丝制,摸上去冰凉水滑。

  他提起来?看了?看,“我?从未见过灵气如此充沛法器,果然不同寻常。”

  “正好你还缺件护身的法宝,”宁楟枫道,“快穿上试试。”

  恒子箫却把盖子又合上了?。

  他道,“我?就?不穿了?,一会儿我?出?去一趟,把这些奖品交给大师兄,让他带回门里。”

  “诶,”宁楟枫拦住他,“你外出?游历,一路上还不知道会遇见什么?事?。不如先穿着,以?后再给也不迟。”

  “正是如此,才更要送到门里去。”恒子箫道,“这么?好的法器,若半路损失岂不可惜?”

  他的储物器就?曾丢过一回,所幸是在?人界,最后找了?回来?。

  可修真界杀机四伏,上有比他厉害的修士,下有凶恶的妖魔,风险比人界大得多。

  “你还真是奇怪。”宁楟枫忍不住笑了?,“不过也正因如此,我?才愿与你交心。”

  两人上午打?得天昏地暗,一转眼又和没事?人似地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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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起,不见丁点隔阂。

  “两位公子,”门口?有侍女来?请,“小姐请你们过去吃茶。”

  宁楟枫看向凌五,道,“你把东西收一收,给裴玉门的白笙下个?帖子,请他晚上来?这里一趟。”

  恒子箫连忙道,“不了?,我?自己去见大师兄就?行。”

  宁楟枫拉着他出?去,“大会刚刚结束,外头鱼龙混杂。你和我?在?一起,还是小心点为好,白笙前辈会体谅的。”

  恒子箫犹豫一番,还是答应了?。

  他送了?信,和宁楟枫去了?司樾房里。

  蓝瑚已经?坐在?了?司樾身边,和她说些什么?,见了?两人,招手道,“快来?。”

  待入座,紫竹上茶后,蓝瑚开口?,道,“方才四叔差人捎话,说明日一早就?带我?们回昇昊宗。”

  宁楟枫微讶,“这么?快?”

  “本是要在?化城转转的,但你我?刚一下山就?遭了?埋伏,四叔的意思是不要节外生枝,早些回去,大家安生些。”

  宁楟枫又问:“四叔人呢?”

  “他在?仙盟还有些事?要办,晚上回来?。”蓝瑚说道,“他还说,他带了?几个?长?辈过来?,晚上给你和恒兄弟庆功。”

  宁楟枫叹了?口?气,“比了?一天了?,明早赶路,今晚还要应酬。”

  纱羊歪着头打?量宁楟枫,“楟枫,你不喜欢这样的应酬么??”

  “自然,倒不如咱们几个?聚一聚。”

  纱羊眸中划过思索之色。

  上一世宁楟枫可是昇昊宗历代以?来?最年轻的宗主?,身为宗主?,怎能不善于应酬?

  可惜命薄上只记载了?生死大事?,至于宁楟枫的性子是如何转变的,纱羊无从得知。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蓝瑚确实很了?解他的性子,弯眸道,“屋外温了?两盅酒,赶在?四叔之前,咱们几个?先聚一聚,庆祝你和恒兄弟包揽二甲。”

  宁楟枫一笑,“劳你费心,只是我?到底还是输了?。”

  蓝瑚摇头,鬓上的朱钗晃动着,折出?点点缱绻的宝光。

  “我?倒是很高?兴,你们两个?都没有受伤。”蓝瑚望向恒子箫,柔声道,“恒兄弟,多谢你。”

  她不止是谢恒子箫没有伤了?宁楟枫,也是谢他履行了?和她承诺——拼尽全力,给了?宁楟枫酣畅淋漓的一场比试。

  恒子箫一点头,“应当的。”

  紫竹去外面取了?温好的酒来?,给几人倒上。

  “好香。”还未入口?,纱羊便惊呼起来?,“真是难得的佳酿!”

  紫竹嬉笑道,“这是我?家小姐取青黄二杏中的极品,采初夏头一茬儿的荷花露水所酿的荷花杏酒。”

  纱羊深深吸了?口?气,“不错,里面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青松味。”

  “到底是行家,”紫竹笑意更甚,“师姐说得不错。这酒封坛之后埋在?百年老松底下十?年。为了?给两位公子庆祝,前几日特地叫人从昇昊宗的松林里挖出?来?的。”

  “你得意什么?,”蓝瑚轻声呵斥道,“师姐手中什么?好的没有,这点东西也值得拿出?来?夸耀。”

  “别这么?说,”纱羊道,“好东西就?是好东西,这酒果然不错。”

  “师姐说得对,”宁楟枫喝了?一盅,“连我?都不知道松林里还有这样的珍品,好险我?练剑时没有将它打?破。”

  蓝瑚笑道,“我?施了?结界的,岂能随意被?破坏。”

  “对了?,”宁楟枫对着司樾、恒子箫和纱羊道,“一连半个?月,光看我?和恒弟了?,几位还未曾见过蓝瑚的绝技。”

  恒子箫迟疑道,“这…不太妥当。”

  蓝瑚是大家闺秀,怎能给他们当艺伎使。

  “不要紧,”蓝瑚却是应了?,“既是朋友小聚,便不必拘泥。正好你和楟枫打?了?一上午,也该累了?,就?让我?来?助兴一番。”

  她说着起了?身,走到一旁坐下。

  几人见她抬手,自广袖之中探出?一对柔荑。

  下一刻,她身前凭空出?现?了?一张神农琴。

  纱羊微讶道,“仙子当中,用这种琴的可不多见呀。”

  “蓝瑚是水木双灵根,”宁楟枫解释道,“这把神农式里的水木灵气十?分?浓郁,是蓝家专为她打?造的法器。”

  蓝瑚低头一笑,落指揉弦。

  古朴悠扬的琴声自她指尖泻出?,她生得一双妙手,纤纤十?指如软玉,偶到音疾时,左手皓腕上的两只镯子相互碰撞,所发玉石之音点缀琴声之间,愈显自然天成。

  宁楟枫啜着酒,瞥着蓝瑚。

  别说是他,就?连恒子箫都不觉暗叹蓝瑚的温婉动人。

  这琴声里充斥着温凉的灵气,修复着两人疲惫的身体,才至曲中,恒子箫便发现?自己枯竭的内丹又充盈起来?,四肢也恢复了?力气。

  对面的纱羊看着慢慢品酒的两人,又看向抚琴的蓝瑚,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高?兴。

  她飞到司樾耳边,低声道,“他们三个?现?在?这样,可真像是一副青梅竹马图呀。”

  司樾弯眸,抬起酒杯,“你可要知道,青梅竹马图里头的人物多是悲剧收场。”

  纱羊撇了?撇嘴,“别提了?,他们三个?早就?已经?悲剧收场过了?。”

  她看着司樾将酒饮下,忽然发现?司樾眼中的神色有些惝恍。

  她顺着司樾的目光看去,见她看的也是低头抚琴的蓝瑚。

  纱羊隐约察觉到了?些什么?,却又不真切。

  她回过头来?,见司樾仰头饮酒,酒杯搁下时,纱羊竟从司樾身上觉出?了?两分?落寞。

  她猜到了?司樾此时在?想什么?。

  看了?眼在?座听琴的几人,她选择用传音的方式和司樾对话。

  “司樾……”纱羊小声问,“你是不是想家了??”

  司樾捏着酒杯的三指微微转着,同样是传音回道,“我?无父无母,哪来?的家。”

  “你虽无父无母,可不是还有很多部下么?。”纱羊望向蓝瑚,“听说你有一对得力干将,绰号美人笛、美人琵琶。”

  司樾抬眸,将酒杯放下。

  “你知道的还不少。”

  “我?也只是听百花田里的师兄师姐们说的。”纱羊道。

  “哦?他们都说什么?了??”

  见司樾并无伤感之意,反而还有两分?兴味,纱羊便接着往下说,“他们说,这一对美人是你的元老肱骨,跟随你两千年有余。”

  “妹妹美人琵琶性格火爆,骁勇善战,令许多大魔退避三尺;

  “姐姐美人笛温婉贤淑,掌管着混沌宫大小事?务,位同魔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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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啊,”司樾挑眉,“看来?百花田还有做情报组织的潜力。”

  “那倒也不是,只是因为凤凰一族还有仙乐坊的仙子们喜欢来?百花田。他们都是擅长?舞乐的仙子,谈论的也都是舞乐之类的话题。”纱羊道,“天上有凤君凰女,而混沌之中,最通音律的不就?是美人笛和美人琵琶了?么?。”

  听着那美妙的琴音,纱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仙乐仙谱,在?他们听来?舒心养气,可对司樾来?说却是一种攻击。

  纱羊连忙道,“你要是难受,就?出?去透透气吧。”

  她也不知道这琴声让司樾难受的是身还是神。

  “想什么?呢。”司樾拿起酒盅,“难得有那么?好的酒,不喝是傻子。”

  纱羊纳闷道,“平常也没见你多爱喝酒啊。”

  “我?不是爱喝酒,”司樾说,“我?是爱不要钱又贵的酒。”

  “……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了?。”纱羊语塞,“难怪混沌宫大小事?务都是美人笛管,换作是你,那一宫宫仆还能领到月奉么?。”

  “你这话就?小看人了?。”司樾倒满了?一杯,凑到嘴边,笑吟吟道,“不止是宫仆,大臣小卒,就?连我?的月奉都是她管。不然谁也别想从我?手里捞到一分?钱。”

  “真是奇怪,你这么?抠搜,是怎么?招揽到那一文一武两姐妹的?”纱羊捏着下巴,“难道是屈打?…”

  “我?有那么?粗鲁么?。”

  纱羊摊手,“那总不能是用音律或者容貌折服她们的吧。”

  “欸,你说对了?,就?是容貌。”司樾摸着自己的脸,道,“当初她们一见到我?就?逼着我?和她们成婚呢。”

  “吹牛——”纱羊嫌弃地看着她,“你编也编得像样点吧。”

  “我?可没吹牛,不然她那‘魔后’的称呼是怎么?传出?来?的?”

  纱羊一愣,“你真和人家成婚了??”

  司樾饮酒入喉,“有过那么?一次吧。”

  “什么?叫‘有过那么?一次’,难道你在?别处还有第二次、第三次?”

  司樾不以?为意道,“凡人不过百年寿命都要三妻四妾,我?活那么?久,成个?两三次婚怎么?了?。”

  “哼,我?不信。”纱羊抱胸。

  “嗯?”

  “你以?为我?不知道那美人笛和美人琵琶是什么?来?历吗?天上地下,再没有比她们更善妒的人了?,听说她们专吃负心汉的心脏,你有了?她们,还娶得了?别人?”

  “二来?,你要是成亲,那动静能小得了?么??我?却一点儿也没听说过你的婚礼。

  “三来?,大家谈论美人笛时,说的都是‘位同魔后’,她要是真的魔后,何必多余加上一个?修饰。”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司樾,断言道,“此外,我?虽然对你过去的事?知之不多,但我?觉得你不是一个?耽于肉.欲.情爱的人,三妻四妾对凡夫俗子和一些妖魔来?说是美事?,对你,只是麻烦而已。”

  司樾笑了?。

  纱羊愈发得意,“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她本是要开解司樾的,说到这里时早就?把目的抛之脑后,倒是好奇起司樾从前的事?来?了?。

  “你认真和我?讲讲嘛,别老是哄我?。”纱羊期冀道,“那美人笛和美人琵琶有多漂亮?弹得乐曲有多好听?比之箜篌仙子如何?对了?,你见过箜篌仙子吗?”

  司樾弹了?她额头一记,“话可真多。”

  “我?什么?事?都和你讲了?,你却从来?不和我?讲你的事?,”纱羊捂着额头抱怨道,“这不公平!”

  她还要追问,蓝瑚已经?收了?琴。

  她回到桌边,发觉纱羊额头微红,咦了?一声,“师姐这是怎么?了??”

  纱羊回神,连忙摆手,“没事?没事?,蓝瑚,你弹得真好,感觉马上就?要突破金丹了?。”

  蓝瑚一笑,“师姐如此厚望,那蓝瑚可不敢松懈了?。”

  几人又围坐一起聊起了?天,纱羊再没有和司樾单独说话的机会。

  她余光瞥向一盅接一盅品酒的司樾,忽而想起自己和司樾说话的初衷——

  司樾看着蓝瑚的眼神,果然是有两分?孤寂在?的。

  如此想着,纱羊也不禁难过起来?。

  虽然仙魔不两立,可相处了?几十?年,她不觉得司樾是杀人如麻、不可理喻的暴徒。

  不管司樾如何看她,她都认为她们已经?算作是朋友了?。

  纱羊望向恒子箫,暗自祈祷着,希望子箫能顺顺利利的飞升,免去煌烀界的大难,也好让司樾功德圆满,回到她想去的地方。

  第113章

  从蓝瑚那里回来后,恒子箫见了上门的白笙。

  他把自己所获奖品全都交给了白笙,让他带回裴玉门,并告知他自己接下来的?行踪。

  晚上,他与宁楟枫一道去了宁兰忠攒的饭局。

  饭桌上都是?宁家人,与其说是?庆功,倒不如说是?宁家在旁敲侧击恒子箫的来历,并招揽他进入昇昊宗。

  恒子箫游历凡界时,也?曾受到过许多权贵的?招揽,应对起来熟门熟路,加之他本也?和宁楟枫亲近,于是?宾主尽欢,十分融洽。

  宁家几人对恒子箫心生好感,尤其是?他白日拒绝了禛武宗岳景天一事,令他们大为赞赏,在听说恒子箫要去昇昊宗参加宁蓝两家的?订婚宴后,更是?热烈欢迎,大有趁此?机会让他入驻昇昊宗的?架势。

  宁楟枫有些歉疚,他不想让恒子箫卷入这些琐事中来,恒子箫不甚在意,“他们也?是?好心,想给你找些帮手。”

  宁楟枫失笑,“你倒是?通情?达理,怎么和蓝瑚越来越像了。”

  “你的?这些玩笑,方才桌上怎么不敢说?”有长?辈在时,宁楟枫活脱脱变了个人似的?。

  恒子箫难得?调侃道,“他们还问我为什么不跟岳前辈走,也?不看看,我身边不就有个小岳前辈在么。”

  “你居然?开我的?玩笑。”宁楟枫说着恼话,脸上却是?笑了,“不过…我真?的?像岳前辈么?”

  两人在月下漫步,宁楟枫左手负后,冠玉似的?脸上蒙了一层霜白的?月光。

  恒子箫点头,“外人面前,你确实有两分岳前辈的?风采。”

  “是?么……”受了夸奖,宁楟枫却并不高兴,反而一叹。

  “怎么?”

  “没?什么,”他摇头,“你也?知道,刀枪棍棒,唯剑乃百兵之君,其余三者皆入不了清流的?眼。可天下第一剑却在禛武宗,这对我们昇昊宗来说,可谓是?如鲠在喉。”

  他走到一处假山停下,转身看向恒子箫,“我五岁学?剑,不止是?我,所有宁家子弟都早早学?剑,为的?就是?有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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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昇昊宗能出一位不输岳前辈的?剑修。”

  恒子箫了然?,“想必你从小就在昇昊宗里听说了不少岳前辈的?事。”

  “是?啊,他是?天下剑修之楷模。”宁楟枫对他道,“你看化城之中,有多少修士都着白锦长?袍,就是?因为岳前辈喜欢穿白,所以天下剑修都崇尚白衣。”

  恒子箫微讶,“竟是?这个缘故……”

  他印象之中,名门大宗子弟的?确都偏爱白袍,就连赵尘瑄都是?一身白,原来是?在模仿岳景天的?穿着打扮。

  他忽而想起,“你好像也?有不少白衣。”

  宁楟枫点头不语。

  在众人眼中,岳景天就是?最完美?的?剑修,他的?一言一行都值得?学?习效仿。

  宁楟枫在长?辈的?要求下,从小耳濡目染,难怪恒子箫会觉得?他在外人面前有几分岳景天的?姿态。

  “可你决赛时穿了一身青。”

  宁楟枫笑道,“你是?万年不变的?一身黑,我要是?再?一身白,那不成丧礼了么。”

  他这话是?玩笑,可恒子箫却听出了背后的?深意。

  宁楟枫是?天之骄子,他有自己的?骄傲,绝不屑活在他人的?阴影之下。

  恒子箫支持他,道,“我觉得?你穿玉色好看。”

  宁楟枫一愣,继而扶额,摇头笑道,“幸好没?有旁人在,否则你我可就说不清了。”

  “说不清什么?”恒子箫不解,他是?真?的?觉得?宁楟枫没?必要连衣服都照着岳景天来。

  宁楟枫指了指天空,“荷塘月色,深更半夜。你和我说这些话,传出去可不得?了。”

  恒子箫一怔,随即锁紧双眉,“你我堂堂正正,你又是?快要结缘的?人,想的?都是?些什么!”

  “不是?我龌龊,实在是?……”宁楟枫对上恒子箫清冽的?黑眸,心中生出两分憋闷的?叹息。

  他缓了缓才道,“你有所不知,高门权贵身边,这种事数不胜数,比娶妻纳妾还要常见。”

  “凡界或许是?,可你是?修道之人,生长?在仙门静地。”恒子箫话语刚落,宁楟枫便插话道,“日光愈强,影子越深。”

  他说罢,抿了抿唇,“上三宗又如何,水上清芙蓉,池下烂淤泥。”

  恒子箫知道宁楟枫排斥那权贵的?身份,却不想他竟厌恶到了如此?地步。

  看着宁楟枫脸上的?抑郁,恒子箫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

  那时他还未向师父坦白灾星的?身份,却已读了两本圣贤书。

  他一面学?习那些圣贤之道,一面又觉得?自己不日就要被赶下山,继续当一个乞丐。

  这两股情?绪天上地下,裹挟着他,使他万分难受。

  如今的?宁楟枫是?否也?是?这般心境?

  他有鸿鹄之志,想做一个坦荡君子,却又深陷泥淖,无可奈何。

  “别想太多了,”恒子箫搭上他的?肩,“你若再?胡思乱想,早晚会有心魔。”

  这不是?恒子箫第一次开解宁楟枫,相?处不过月余,他便两度察觉了宁楟枫的?颓丧之气。

  宁楟枫摇头,“我早已习惯了。蓝瑚总是?希望能把你和真?人请去昇昊宗,我却不愿你们来。你如今成了大会的?冠军,日后少不得?名门望族的?招揽。”

  他望着恒子箫,“我已是?走脱不得?了,可还要劝你,千万别看着外面的?光鲜就把自己卖了。”

  若恒子箫上一世能结交宁楟枫,听到这一席话,或许也?就不会离开裴玉门,在禛武宗迎来悲剧的?一生。

  这一世,恒子箫点头,“我不会的?。”

  宁楟枫虽然?没?有细说过他在昇昊宗的?见闻,可和他相?处了一个多月,恒子箫便对大宗名门产生了抵触之心。

  他一直以来的?一个疑问也?就此?解开,明白了师父为何会屈居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里。

  确如师父所言,裴玉门虽然?贫寒,可贵在自在。

  “今天可真?是?够累的?,”宁楟枫转过身去,继续前走,“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准备,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恒子箫走在他身后,轻轻嗯了一声。

  这一天实在漫长?。

  回想上午的?比赛,仿佛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在他获胜之时,他望见师父在楼上对他一笑。

  那一笑不深不浅,好似他取胜是?理所当然?之事,可若他没?有取胜呢——师父会失望么?

  恒子箫想象不出师父对他失望的?样?子。

  他明白,不管自己是?赢是?输,师父都只会付之一笑。

  她根本不在意这场比赛,不在意他是?输是?赢,也?不在意他是?天才还是?庸才。

  这场比赛在师父眼里,大抵和小儿斗虫无异。

  台上都是?小孩的?玩意儿,她路过看个热闹,哪只虫子赢,哪只虫子输,都无有所谓。

  月凉如水,恒子箫的?心情?忽然?有些落了下来。

  他抑制不住地想——他对师父来说,到底算是?什么……

  自他读书以来,这问题已反反复复出现在恒子箫心中很多次。

  司樾越是?对他好,他便越是?惶然?。

  他赢得?了青年修士大会,成了这一辈修士中的?第一人,人人都夸他赞他,但,师父会以他为傲么……

  无须深思,恒子箫早已知晓答案。

  师父不会因为他是?灾星、是?乞丐就心生嫌恶,自然?也?不会因为他是?什么冠军就对他视若珍宝。

  灾星乞丐,青年冠军,不管他是?什么,在师父眼中都是?一样?的?。

  这本是?好事,却让恒子箫生出了两分落寞。

  从小到大他都隐约知道,师父之功深不可测,不管自己如何努力,都永远无法望其项背。

  他们实在是?隔得?太远了……

  这一晚在蝉鸣蟋闹中悄然?过去,翌日一早,别院门口停了几辆马车。

  几人坐飞车离开化城,待到空旷之处,马车内的?灵石将车厢送至空中,走空路去昇昊宗。

  一共两辆飞车,男女分开各坐一辆,车旁有十数位修士御剑护航。

  “我还是?头一次坐会飞的?马车。”纱羊好奇地打量车厢“这样?的?车子贵吗?”

  蓝瑚道,“车子不贵,只是?车内镶嵌的?灵石获取不便。”

  车厢陡然?一颠。

  “咦?”纱羊往窗外望去,“怎么停了——是?不是?灵石里的?灵气用完了。”

  “应当不会。”蓝瑚也?有些疑惑,对身侧的?紫竹道,“紫竹,你去看看。”

  紫竹领命,还不等她飞出车外,一道混着浑厚功力的?男声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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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方传来——

  “我乃禛武宗岳景天,有劳司樾真?人下车一见。”

  “岳景天!”纱羊瞪大了眼睛,扭头看向一人霸占了一边座位的?司樾。

  司樾正支头打瞌睡,她一动不动,前面车厢里,宁兰忠一行先连忙出门拜见。

  几人交涉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宁兰忠作揖恭敬道,“晚辈宁兰忠,不知岳前辈有何指教。”

  “与你无关。”岳景天的?声音如雪山冰水,不近人情?,“叫司樾出来。”

  “司樾真?人是?我昇昊宗的?贵客,您若是?想见她,大可过几日去昇昊宗会面。”

  “这是?怎么回事,”听着前面的?声音,纱羊惊疑地飞到司樾身边,“司樾,你怎么会和岳景天有交际?听他的?语气,好像来者不善,你、你是?不是?惹什么祸了!”

  “师姐莫惊,”倒是?蓝瑚稳重,“就算是?第一剑修,也?不敢对昇昊宗无礼。”

  她们的?车厢被叩了叩,出现了恒子箫的?声音,他在外面低声唤道,“师父……是?岳景天。”

  司樾伸了个懒腰,对着蓝瑚道,“行了,我也?不使你们为难,他要见我,我给他见就是?了。”

  “真?人……”

  司樾摆手,制止了蓝瑚。

  她推开车门走了出去,隔着数十丈,看见了车队之前御剑而立的?岳景天。

  四目相?对,岳景天眉峰拧起,眸中神色愈加冷厉。

  “司樾真?人,”他一字一句道,“久仰大名。”

  司樾拱手,“同仰同仰。找我何事?”

  岳景天眯眸,不等他说话,司樾便道,“他们忙着回去办喜事,就不用陪在这里了吧?”

  岳景天瞌眸,算作默认。

  “师父……”恒子箫伴在司樾身侧,宁兰忠和宁楟枫也?紧盯着这一局面。

  “不要紧,”司樾安抚道,“他还能吃了我不成?你们先走。”

  “不…”宁楟枫刚一开口,就被宁兰忠暗中扯了袖子。

  他对着岳景天和司樾拱手,“既然?两位有事要谈,那我们就先行一步。”

  宁楟枫睁眸道,“四叔!”

  宁兰忠回眸瞪了他一眼,示意噤声。

  他扯着宁楟枫上了马车,催促车队前行。

  宁楟枫透过车窗,扭头望着被留下的?司樾恒子箫,恒子箫对他摇了摇头,让他不必挂怀。

  昇昊宗一行人在宁兰忠的?示意下,迅速离开了此?地。

  纱羊不顾蓝瑚劝阻,执意飞出了车窗。

  他们是?一起的?,她当然?也?要留下!

  纱羊停在了恒子箫肩上,偷偷打量空中的?岳景天。

  空中没?了外人,司樾抱胸,对着岳景天笑道,“人都走了,有屁就放罢。”

  “放肆——”

  一声龙吟剑鸣,岳景天手中倏地幻出一口寒光烁烁的?宝剑。

  他执剑指向司樾所在,白袍翻飞,双眸冰冷彻骨,薄唇吐字道,“你是?何方妖孽,光天化日,竟敢出现在仙盟境内,真?是?不知死活!”

  第114章

  这一句话如?石破天惊,纱羊登时挡在了恒子箫身前。

  “子、子箫,你先和我走,这里让司樾处理就行。”她拼命扇动翅膀,试图把恒子箫拉走。

  “师姐。”恒子箫轻轻拨开纱羊。

  他定在司樾身边,脸上不见半点动摇之色,反而?握上了腰间佩剑,拇指顶在剑吞上,张目望着岳景天。

  “岳前辈,这其中一定有误会。”他扬声道,“师父深居简出,此前一直待在裴玉门,此番是为我才来?的化城,绝非您口中的妖孽。”

  他用词客气,可眉宇间的神色已然凌厉起来?。

  “看来?你并非不知情。”岳景天余光睨向他,“正邪不两立,你既要认贼作母,就休怪我剑下无情了。”

  恒子箫当即拔剑,长剑护在了司樾身前。

  司樾推开恒子箫的剑,对着岳景天道,“说得不错。这里可是化城,仙盟总部,此时城中修士数万。什么妖魔不要命了,敢光天化日出现在这里?”

  岳景天拧眉,“你是不承认了?”

  “承认什么,”司樾摊手,“平白无故的,你怎么冤枉好人呢。”

  “就凭我这双眼睛。”岳景天道,“你身上的邪气,我绝不会看错。”

  “嘿呦,你看我有邪气,我看你还有邪气嘞。”司樾笑道,“俗话说得好,当面杀人父母者,乃至恶。你在我徒弟面前要杀我这个师父,你可比我怀多了。”

  “没、没错!”纱羊壮着胆子喊了一句,“当着孩子面呢,你这样太?过分了!”她之后要怎么向子箫解释啊!

  岳景天嗤笑一声,“而?立之年?,也算得孩子?”

  司樾道,“和你这三百岁的老头比起来?,怎么不算呢。”

  纱羊点头如?捣蒜。

  看看这里的人,一个六千八百岁,一个三百五,一个三百三,三十岁的恒子箫在这里,不是孩子是什么。

  “我无意浪费唇舌。”岳景天抬剑,“势叫汝在我剑下现出原形!”

  “且慢!”司樾手腕一翻,一道金光朝岳景天刺去。

  岳景天长剑迅速一挽,剑尖托起那物。

  定睛一看,竟然是一锭闪闪发光的金元宝。

  司樾冲他一扯嘴角,软了身段,讨好道,“好好好,剑爷,算我坏了规矩,我给您赔不是。一点过路费,让我过去罢。”

  男人凤眸微眯,那张冷玉似的脸愈加寒冷彻骨,“巧言令色。”

  他右臂一扬,长剑朝外?侧破开,剑尖上的金元宝带着肃杀的剑气冲向司樾眉心。

  岳景天功力?深不可测,恒子箫根本看不清轨迹,直到?司樾抬手,握住了那锭金子。

  她歪斜着身子,手腕上下抛着那颗金元宝,“我一没害人,二没谋财,三没捣乱,你何?必找我麻烦呢。”

  “你非寻常妖魔。”岳景天横剑于胸,“我岂能坐视不理。”

  司樾一笑,抛起金子,在空中一捏,再松开时指间流下一把细沙。

  “你既有此眼力?,就该知道轻重。修行不易,你好不容易才成了第?一剑人,眼看离飞升咫尺之遥,就不怕前功尽弃么。”

  “除魔卫道,乃吾辈天职。”岳景天面色不改,手中剑光愈利,“为道殉身,死不足惜。司樾,你到?底是何?来?历!”

  司樾摩挲着下巴,“你们这些老剑人,没个成语就不能说话了么。”

  岳景天眸色微沉。

  他看出司樾不老实,遂也不再空费口舌。

  袖前手腕一拧,身前宝剑剑刃朝前,发出一声凤唳般的剑鸣,脚下流云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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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与剑化为一道锐光,朝着司樾正面袭来?。

  岳景天脚下一动,一股庞大的罡气便震得恒子箫喉间一甜。

  好强的剑气——

  他正要动作,肩膀被司樾推了一掌,这一掌轻飘飘的,却?将恒子箫推至数十丈之外?。

  纱羊扒在恒子箫衣襟上,和他一同?被推了出去。

  “师父!”恒子箫甫一停下,便急着回到?司樾身边。

  纱羊使劲拉住他,“子箫,岳景天可是合体末期的剑修,你过去能做什么?乖乖待在这里,不要乱动。”

  正因?岳景天是合体巅峰期的高手,恒子箫才会着急,“可是师父她…”“唉呀,她不会有事的。”纱羊指向前方,“你留在这里看就行了,别说是合体末期,就算是渡劫末期也奈何?不了你师父一个手指头。”

  恒子箫一愣,渡劫之后便是飞升。

  如?果?连渡劫末期的修士都不比师父一个手指,那么师父……

  纱羊说完才发现恒子箫正探究地盯着自己。

  她暗道一声糟糕,自己似乎说漏嘴了,连忙改口道,“我就是打个比方,总之你师父厉害得很,你不用为她担心。”

  恒子箫心中波涛不止,他的确偶尔觉得师父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更像是修到?极点,返璞归真、游历人界的天人。

  可那也只是他一时的猜想,从?来?没有得到?过印证。

  纱羊的话令一直埋在恒子箫心头的疑云露开一丝缝隙,而?缝隙之后的景色却?令他愈加心惊。

  恒子箫转头,看向远处和岳景天斗在一起的司樾。

  长剑破空斩来?,剑气如?有实质,恒子箫纵已远离,依旧是心有余悸。

  合体期巅峰的剑气非常人所能比拟,这一剑质朴无华,却?是比他筑基时看赵尘瑄用剑更加震撼。

  罡风扫过,司樾侧身半盏。

  岳景天就见她不丁不八地站着,周遭气势丝毫不便,依旧是一股子懒散。

  然而?就是这样散漫的姿态,他挥出八成功力?的一剑,竟被司樾夹在了两指之间。

  女人动了动手指,牵着宝剑左右晃了晃,冲岳景天笑道,“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动刀动枪呢。”

  岳景天拧眉,猛然抽剑,回神斩向司樾中路。“闲话少说!”

  司樾哦呦了一声,后跳一步,避开了他的剑芒。

  岳景天攻势不减,上挑斜劈,招招凌厉。

  岳景天乃是单雷灵根,速度闪电迅疾,较之风灵根又多两分雷霆之力?,是再完美不过的剑修。

  司樾一连串侧身、俯身、退步、偏首来?回躲闪,在一剑刺来?之时,她错过剑锋,乱中取机,一手刀精准地砍在了岳景天持剑之手的内肘上。

  一记拍手沉肘,敲得岳景天右臂下沉,身子也有了偏斜。

  司樾单手制住他的右臂和剑,另手抬起,一招拍手铲掌拍在了那张俊脸上,给了他一巴掌,发出清脆一响。

  “嘿嘿!”

  岳景天震退几步,愣怔了片刻。

  脸上火辣辣的发疼。

  在这位第?一剑的脑海中,还从?没有被扇巴掌的记忆。

  短暂的茫然后,他顿时涌起羞愤,手中剑势倍数急勇,带着愈强的杀气朝司樾斩去!

  司樾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他,“这么凶,没有人教过你怜香惜玉吗。”

  岳景天没有回答,只是出剑更快了两分。

  他面色并不好看。

  司樾两指便夹住了他的剑,此时在空中又如?履平地,毫无所依。

  她动作似慢实快,就连恒子箫都能看清轨迹,可不论?岳景天如?何?出剑,始终够不到?司樾的衣角。

  空中剑气阵阵,密如?纱网,疾如?寒星。

  司樾在这道道剑气中奔走不休,可岳景天却?有一种自己被牵着鼻子戏耍的错觉。

  他连出三道剑气,果?然又是擦着司樾腰身而?过,永远落不到?她身上。

  岳景天收剑于胸前,垂眸念诀。

  纱羊左右顾盼,四周起了凉风,虽是微风,却?压得她隐隐喘不过气来?。

  她收敛起越来?越沉重的翅膀,落到?恒子箫肩头。

  下一刻,风云骤变——

  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蓦地阴沉下来?,天色涔涔,半边陷入暗紫。

  岳景天手中宝剑散发出沉沉紫光。

  他眼睫微抬,瞳孔睁开,空中一道惊雷显现,随即雷声隆隆,闪电霹雳!

  云间电闪雷鸣,放眼望去,天幕上乌云密布,全是雷云。

  细蛇般的雷电布满了天空,令人无处藏身,在细密的雷网之间,一惊雷落下,如?沧龙入海,空中顿起一片焦灼滋味。

  恒子箫倒吸一口凉气,乌云蔽日、雷龙入海——这才是九雷阵最终的形态!

  和岳景天所呈现的雷阵相比,他在决赛中对宁楟枫使用的根本只是儿戏。

  空中万雷奔现,司樾无处可匿。

  除了遍布天穹的雷网外?,这一剑阵中,尚有九道形同?龙身的巨雷,威力?堪比雷劫。

  司樾跑不了,便不跑了,竟在空中盘腿坐了下来?,任闪电千万,浑然不觉。

  那劫雷当头砸下,恒子箫惊呼出声,司樾依旧是雷打不动,稳如?泰山。

  巨雷自她头顶落下,消散之后,她毫发无伤,徒留一股浓郁的焦味证明那劫雷曾经来?过。

  岳景天微微一怔,随即眸色愈沉,“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不是看出来?了么——”司樾又受了第?二道雷,身上雷光大作,她于千万怒雷中谈笑自如?,“我不是人。”

  岳景天咬牙,集全力?于阵法当中,势要诛杀此魔!

  他手中宝剑剑光逼人,四周风云翻涌,如?海上惊涛,九道劫雷一道比一道狠戾。

  半边天空一片狼藉,远远望去触目惊心。

  半晌,那九道劫雷悉数降下。

  岳景天脱力?踉跄一步,身前宝剑微微一暗。

  他抬眸前望,见司樾起身,掸了掸衣袖,从?头到?脚,连发丝都没有乱一根。

  “可以了吧,”她挑眉望着岳景天,“别太?任性了,我可赶着吃喜酒呢。”

  “妖孽,休走——”

  岳景天长剑一翻,忽而?间,他身后浮起一座巨大的剑影,高十七八丈,宽五六丈,顶天立地,浩浩荡荡有吞吐山河之气概;

  剑周法气如?长虹贯日,方圆十里内外?,妖魔精怪无不骨寒胆战,被其剑势压得五体投地,难以站立。

  天下第?一剑修,合体巅峰期的实力?尽数爆发。

  岳景天身上散出磅礴真气,墨发与白袍翻飞,剑眉之下,一对凤眸目光如?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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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纱羊愣怔地看着他身后那硕大的剑影,口中喃喃,

  “一介凡人,竟修出了一分法天象地!”

  法天象地——恒子箫一惊,那不是传说中仙神才有的本领么!

  据说仙神所化法天象地,能令身影上抵三十三天,下至十八层地狱。

  这不过是传说中的神通,师姐为何?说得言之凿凿,仿佛确有其事一般?

  纱羊为那剑影所震撼,没有察觉恒子箫惊疑的目光。

  她想起司樾对她的警告,难不成这岳景天真的是某位武神下凡?

  若真如?此,司樾确实不便出手,否则等岳景天回天之后参她一本,她就又要被关进灵台里去了。

  纱羊心中焦急,怎么老祖派司樾下界,却?没有安顿好这里的神仙,这让司樾如?何?行走!

  纱羊忽而?一顿——既然煌烀界本就有仙神在世,为何?还要派司樾下界引导子箫?

  这岳景天不仅和子箫一样都是剑修,而?且连灵根属性都相仿,由他引导恒子箫岂不更好……

  这个问题纱羊曾思考过无数遍,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派一个大魔头去引导一个小魔头飞升成仙。

  整件事听起来?荒诞可笑,难道她九重天上下十万八千座神祗,就没有一个有空下界吗?

  啻骊老祖、文昭司君……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

  “法天象地。”远处,司樾同?样看出了岳景天这一招的来?历,“怪不得是第?一剑人,佩服、佩服。”

  巨大的剑影之下,岳景天双瞳亮着青紫法光,他遥望着司樾,声仿佛自九天之上传播而?下,威严浑厚。

  “既然知道,还不束手就擒!”

  “我不想惹事,歉也道了,钱也送了,雷也挨了,你何?必纠缠不休?”

  若非知道岳景天是个死脑筋,司樾早就跑了,哪还会待在这儿和他废话。

  只是这一回跑了,更让岳景天觉得她心中有鬼,日后天涯海角都不得安宁。

  她道,“佛说众生平等,人妖恶鬼、蝼蚁草木,皆有修道结缘的机会。你能来?这儿修行,我凭什么不能?”

  “强词夺理。”岳景天沉声,“人与魔岂能混为一谈,你身上邪气四溢,也有脸说什么修道、什么结缘!”

  “我邪气再盛,也比不了你身上的凶杀之气。”司樾抬眸,看了眼他背后那浩气凛然的剑影,“小剑呐,算了罢,就当是放我一马,给个面子,睁只眼闭只眼不行吗。”

  “今日若放你离开,明日还不知会生出何?许事端。”岳景天冷声道,“司樾,我再问你一遍,是束手就擒,还是死在我的剑下!”

  这话没让司樾如?何?,倒是把纱羊听得一惊。

  隔着老远,她冲司樾喊道,“司樾!你、你别忘了正事!”

  她实在是为岳景天捏一把汗。

  三千年?那一战,七十二武神一同?展现法天象地都没把司樾怎么样,如?今岳景天不过幻化出一把剑影,就敢这般嚣张。

  纱羊明白他是除魔心切,可还是心中抓狂——这人根本不知道这眼前这寒酸的女人有多可怕!

  她与司樾相处五十年?,自然知道司樾并不是传说中那暴躁嗜血的恶魔。

  平日凡人对她的调侃冒犯,她也不甚在意。

  但岳景天不同?,司樾似乎知道他是哪路神仙转世,既然是司樾认识的神仙,那十有八九有过旧怨。

  平心而?论?,连纱羊也认为司樾对岳景天足够客气了,岳景天这样咄咄相逼,只怕这新?仇旧恨算在一起,让司樾忍无可忍。

  她实在担心司樾会一气之下把人撕成两半,为此不得不出言提醒,希望她能以大局为重。

  司樾叹了口气。

  她转头看向纱羊,对着纱羊那对大眼睛道,“文昭,我是没辙了,就差给这小子跪下磕头了。你要是有点良心,这件事就不能算在我的头上,知道不?”

  岳景天看着她莫名其妙地说了一通,双眸一凛,“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他双手持剑,低声一喝,双瞳爆发出惊人的法光,挥剑如?搬山,手中宝剑挥下,身后那巨大的剑影也随之朝司樾轰然砸下!

  司樾照旧是懒散着骨头,寸步不移。

  剑影落下,霍然间将她劈成两半!

  然剑下不见血肉,只有两团被打散的紫雾。

  岳景天一怔,立即四顾,却?是再也寻找不到?司樾的踪影。

  正极目探寻着,耳畔忽然被人吹了一口气,酥酥麻麻地如?蚂蚁爬过。

  岳景天心头一跳,猛地回头,正对上了女人那双深邃的紫眸。

  他正要动作,赫然发现自己四肢麻软,视线竟无法从?司樾的眼中移开。

  那双紫眸像是要吸走他的魂魄似的,岳景天双眸逐渐涣散,神态也惝怳了起来?。

  不消片刻,他眼前一黑,宝剑脱手,全身软倒了下去。

  司樾一把揽住他的腰,防止岳景天坠下云端。

  她对着那张俊脸左右看了看,嫌弃地啧一声,“死心眼。”

  第115章

  “把他放在这里就行了吗?”

  走出几?丈后,纱羊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躺在路边石头上的岳景天。

  “这里没人会劫色一个三百岁的老爷爷的。”司樾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手中?抛着个锦袋,“劫财就更不用担心,他身上的财都被我拿了。”

  “你就不怕他醒来报复你吗?”

  司樾一笑,“我抹去了他脑中?和我相关的记忆,暂时是不会了。”

  “暂时?”纱羊不解,“既然已经抹去了他脑中?的记忆,难道不是以后都不会了吗?”

  “谁知道他出发前有没有告诉过?别人,回?去后别人一提,他不就又想起来?了么。”

  司樾停下脚步,看向?恒子箫,“得了,昇昊宗摆喜宴,这第一剑八成也被邀请了。看来?我是没有口?福了,你和旺财去吧,把我那份也吃回?来?。”

  “师父,岳景天?从未和您有过?接触,他是怎么看出来?您……”

  纱羊一愣,“子箫,你都知道了……”

  恒子箫摇头,“我不知道,只是隐约察觉师父并非常人。”

  “也是,这家伙身上不寻常之处太多?了,又不注意遮掩,露馅是迟早的事。”纱羊叹了口?气,看向?司樾,司樾不甚在意地扭头,继续往前面走去。

  “好吧子箫,”纱羊对恒子箫道,“事已至此,告诉你也无妨。”

  恒子箫一怔,他还以为起码在元婴之前,自?己都不会知道师父的来?历了。

  两人落后于司樾几?步,纱羊一边走一边道,“这话要从何?说起呢……唔,让我想想……”

  她措辞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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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箫,你也曾抄写过?佛经,知道三千世界的含义?吗?”

  恒子箫点头,“宇宙中?有三千大世界。一千小世界集为一中?世界,一千中?世界集为一大世界。”

  “不错,三千世界,实乃十亿小世界;而三千大世界实为千百亿世界,也称无量世界。”

  恒子箫思忖道,“师姐,您是说我们身处于一方小世界中?,而天?外还有千百亿世界吗?”

  纱羊合掌,“真真是一点就透!看来?你小时候能遇见那位代?笔先生?也是命定缘分,是天?有意指引你了解宇宙。既然知道这点,就好说多?了。”

  “莫非师姐和师父是其他世界的人?”恒子箫问。

  纱羊往前飞出一段,回?过?身来?看他。

  “佛法无边,可?以触及无量界。但仙神的力量只够掌控部分小世界。”

  她细细地从头开始给恒子箫解释,“你也一早读过?《道德经》,知道开天?辟地以来?,轻清者?上浮而为天?;重浊者?下凝而为地。

  “仙神们居于天?界,亡灵游魂们则徘徊于地下冥界;在天?地之间还有一混沌处,名为混沌界,那里居住着妖魔精怪之属。”

  “混沌之所以名为混沌,是因为其中?的‘气’并不稳定,时常会撕裂、碰撞,所产生?的裂口?,便是一处小世界。”

  “为了防止妖魔流窜,天?神造人,将人派往各个小世界中?掌管万物。至今为止,混沌界已有三十六处裂口?,也就是三十六方小世界。”

  恒子箫问:“所以…修道者?以除魔为己任,其实是来?自?神的命令?”

  “可?以这么说。”纱羊道,“人类是神之子,你可?以理解为天?子和诸侯之间的关系。”

  “天?子派诸侯戍守各个诸侯国,就是为了抵御外敌,对抗那些妖魔邪祟。”

  恒子箫望向?走在前面的司樾。

  若按天?子和诸侯来?理解,那么神和魔之间,并非正与邪的关系,只是两个敌对国而已,并无正义?邪恶之分么……

  “子箫,你所处的世界被称作煌烀界,就是三十六小世界的其中?一界。”

  纱羊一拍胸脯,“而我来?自?天?界。小世界中?的生?灵死后会到冥界,若能飞升,则会去到天?界。所以我的确算是你们的师姐前辈不错。”

  “至于司樾,”她道,“她来?自?混沌。”

  自?槐树精一战,恒子箫便发现了纱羊和司樾的理念矛盾,揣测二人并非同门。

  如今得到印证,他心中?却?还是留有疑惑。

  “既然如此,师姐为何?会和师父一起,又为何?会来?这里?”

  “因为煌烀界出了问题,所以我们必须来?这里。”纱羊含糊道,“你师父……呃,虽然是混沌界的大魔,但有济世之心,她与天?界达成了共识,愿和天?界使者?——也就是我,一起来?煌烀界平定动荡。”

  纱羊余光瞥见司樾的肩膀颤抖了一下。显然是憋笑。

  纱羊顿时双脸通红,羞得想要一头碰死。

  可?除此之外,她也没有更好的说辞了。

  她不能把上一世的情况告诉恒子箫。

  若他知道自?己上一世如此凄惨,又害死了那么多?人,该多?么难过?,兴许还会因此诞出心魔。

  再说,她把司樾说得多?么伟大,那家伙该感谢她才是!凭什么笑她!

  “煌烀界会出什么事?”恒子箫果然好奇,“不能讲于我听吗?”

  “天?机不可?泄露。”纱羊用一句话糊弄过?去,拍了拍他的头顶,“等你飞升之后,我才能告诉你。”

  恒子箫点头,信了纱羊的话。

  他望向?前方的司樾,心想,既然天?界是飞升后仙神们所待的地方,那么同为大世界的混沌界,其中?妖魔恐怕也有和仙神相当的实力。

  难怪师父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师姐也说连渡劫期的修士都不能伤她分毫。

  恒子箫向?来?知道司樾厉害,骤然得知这些天?外之事,不仅不觉得荒诞,反而还如拨云见日一般,有了“果然如此”之感。

  “你想问的,我应该都说了。”纱羊道,“子箫,现在轮到我来?问你。”

  “师姐请问。”

  “你是什么时候察觉你师父是魔的?”

  恒子箫想了想,“我也不记得了,大概是从那句清洁咒开始。”

  纱羊扶额,“我想也是,那句咒语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话。”

  她又道,“你既然有所猜测,难道不怕吗?她可?是魔呀!”

  “师父从不害人。”

  恒子箫想起当年下山前,师父对他说过?的话。

  当时他内心正因师父的身份而有所动摇,遂向?师父求教,妖魔是何?模样。

  师父告诉他,他想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恒子箫问,他想他们都是一心向?善的样子,可?以么。

  司樾答,可?以。

  恒子箫又问:既一心向?善,还算是妖魔么?

  司樾再没有答。

  而今,恒子箫终于明白,仙魔不两立,或许不单是因为诸魔皆恶,更也是因为夹杂了种族斗争。

  师父没有回?答,是不想乱了他的心,扰了他的道。

  恒子箫脚步一顿,倏地停了下来?。

  他蓦地想起斩杀槐树精后师父看他的眼神。

  她像是确定了什么、明白了什么——

  彼时恒子箫不懂,如今却?是懂了。

  他问司樾,自?己是否做错了,司樾告诉他,他没错。

  人剥兽皮,妖剥人皮。

  何?家村一事本就无论对错,只是他恒子箫选择了人。

  师父知道他已猜出自?己的身份,陷在了师道两难的窘境。

  她带他到何?家村,恒子箫几?次向?她求助,她都无动于衷,任他遵从内心做出自?己的选择。

  恒子箫选择杀了槐树。

  他终究要走仙途,终究和司樾不是一道。

  她不怪恒子箫,成全他的仙道,告诉他,他没有做错。

  恒子箫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心脏处一阵酸刺。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师父,他怎么可?能这么做——

  恒子箫纵有千言万语要辩解,但情急之下、在本能的驱使下,他还是选择了斩杀槐树。

  这是铁证,抵赖不得。

  他总觉得自?己在司樾眼中?无足轻重,时刻都会被抛弃,却?不想,竟是自?己先选择的背道而驰。

  纱羊不知恒子箫心中?在想什么,只看见他突然停了下来?。

  “其实我也觉得你师父不是坏人。”纱羊道,“虽说眼见未必为实,可?就我认识你师父这五十年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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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实在没做过?什么坏事。”

  三千年那一场天?界浩劫到底是何?原因,司樾从不跟她说明。

  纱羊不知道三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司樾从前是什么样,可?她认为,自?己前面的那个女人绝不是滥杀无辜、嗜血残暴的恶魔。

  “别的妖魔不好说,但你师父还算靠谱。”她扫了眼走远去的司樾,对着恒子箫笑道,“虽说仙魔不两立,但她毕竟活得比你久,知道的事情自?然也比你多?,当得起你一声师父。”

  恒子箫沉闷地点头。

  司樾当然当得起他的师父。

  山长对他好,教他读书?识字,可?只能算作先生?;

  白笙对他好,带他练剑、引他入门,可?只能算作师兄;

  纱羊对他好,供他吃穿,陪他长大,可?也只能算是姐姐。

  唯有司樾,她看似对他漠不关心,却?是真正为他指点迷津之人。

  正因如此,恒子箫愈发不能原谅在何?家村背叛了师父的自?己。

  他怎能…

  他为何?会选择站到师父的对立面去……

  他那时明明已经知道师父极有可?能是妖魔,为何?还是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恒子箫胸口?发涩,无法原谅自?己,可?此时的心情却?像极了杀死槐树之后的那一晚——

  他痛恨自?己,偏偏并不后悔。

  即便重来?,他或许还是会杀死槐树,还是会杀死自?己这一路遇到的妖魔鬼怪,还是会选择帮助人类同胞。

  恒子箫在质问自?己为何?会背叛司樾时,隐约察觉了源头。

  他是在司樾门下长大的,从小受到司樾指点,若司樾是魔,他学的也该是魔道,又怎么会走上仙途。

  追溯根本,一是何?谓魔道?二是司樾所授他的,到底是什么道?

  她不教他心法、不教他法术,一切有关魔道功力,司樾皆不传他。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想他和她走上同一条道。

  恍惚中?,恒子箫想起那年司樾带他看菜人回?来?,他又惊又怕,除了害怕那鲜血淋漓的惨象、人类互食的疯狂外,更害怕师父在菜人摊上的轻车驾熟。

  他于是问司樾,是否也吃过?人肉。

  那时司樾对他说,「你得怕,才行啊。」

  这一句话,司樾难得正经。

  如今回?想,恒子箫依旧云里雾里,只是能够明白一点——

  师父不想他成魔。

  恒子箫抬眸,这一刻钟的时间对他来?说太过?漫长,数十年的疑云一瞬间拨开,叫他被云外的阳光刺得双眼酸胀。

  他心中?五味杂陈,望向?前方的背影,女人的背影一如他幼时记忆里的模样。

  她问他:「既是灾星,为何?求仙?你该入魔才是。」

  彼时,他迷茫不知魔为何?物,犹豫地说「魔……没有来?我们村招人。」

  司樾顿时笑了,「这倒也是,是魔的不对。可?你既受了委屈,日后还想庇护黎民么?」

  “师父……”恒子箫开口?,艰涩地唤了一声,却?也不知自?己想要说些什么。

  杀死槐树,真的只是他一人的选择,司樾从不曾干预他么?

  打一开始,她便只问他:可?想庇护黎民?

  司樾回?眸,看向?他。

  “你问我岳景天?怎么知道的?”她冲着恒子箫一笑,“我看嘛,八成是你身上沾染了我的气息,他顺藤摸瓜,从你那儿摸到我这儿了。”

  “什么!”纱羊转身,来?来?回?回?地端详恒子箫,“我怎么没看见他身上有什么气息。”

  “你太弱了。”司樾道。

  “你…”纱羊鼓了鼓脸颊,片刻嘀咕道,“好吧,也是实话。”

  她接着又说:“如果子箫身上真的沾了你的气息,那他岂不是也不能参加宁楟枫和蓝瑚的订婚典礼了?”

  司樾耸肩,“没必要,他那么大人了,不至于为难一个小孩儿。”

  “唉,这叫什么事儿啊。”纱羊叹了口?气,又问恒子箫,“子箫,你觉得呢,你要是想参加,我陪你一起去。”

  恒子箫摇头,“我…我还是不去了,就算岳景天?不会为难我,我去了,也总是会给他们添一分麻烦。”

  “好吧。”纱羊也是这么想的,“毕竟是人家大喜的日子,我们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她往前飞了一段,落在司樾头上,“既然不去昇昊宗了,那在宁楟枫和蓝瑚下山前我们要做什么呢?”

  司樾将手中?的锦袋高高抛起,扬唇邪魅一笑,“当然是销赃。”

  第116章

  “师叔!师叔!”

  岳景天睁眼?时,自己正躺在空中车鸾内,身旁是一脸担忧的赵尘瑄。

  “师叔,您醒了!”见他清醒,赵尘瑄扶着他坐起,“可有哪里不适?”

  岳景天抚着额头,脑海一阵晕眩。

  “这是何地……”他闭了闭眼?,驱赶那股昏沉,“我为何在此。”

  “师叔,您不记得了吗!”赵尘瑄一惊,“大会结束以后,我请您回去,您问了我当年?洛城司樾一事,说恒子箫身上果?然伴有邪气。接着您便独自出门?了,应当是去找了司樾师徒。”

  听见司樾二字后,岳景天太?阳穴一阵刺痛,眼?前浮现出一对紫色的瞳孔。

  他想不起来……

  司樾、恒子箫,这两?人是谁,他一点?印象也无。

  赵尘瑄见他双眉紧皱,试探道,“莫非,您被?那司樾抹除了记忆?”他说罢,马上否认,“这怎么可能?,您可是合体巅期啊。”

  在意?识到岳景天要?去找司樾时,赵尘瑄试图尾随他而去,可惜岳景天速度太?快,不到片刻赵尘瑄便跟丢了。

  “你一直和我在一处?”岳景天抬眸,纵然刚刚醒来,那双凤眸依旧冷厉。

  赵尘瑄摇头,“您让我和其他人先回宗门?。”

  “我是看?见天边出现您的雷云,接着又看?见了一把巨大的剑影才找了过来的,不想到地方时,只见您失去了意?识,倒在路边。”

  “巨大的剑影……”岳景天双眉愈发紧皱。

  如此说来,那个叫司樾的人竟能?在他法天象地之下逃脱,还轻易抹去了他的意?识……

  他看?向赵尘瑄,沉声道,“把那两?人的事一字不漏地告诉我。”

  赵尘瑄面上一愣,暗处勾起了嘴角。

  “是,师叔。”他低头,“容我慢慢说与?您听。”

  ……

  恒子箫给宁楟枫去了一只纸鹤,告诉他自己和师父师姐无法参加订婚典礼一事,等他们办完仪式下山后再找一处地汇合。

  司樾带着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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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箫和纱羊去了化城的邻城,在那里找了一处当铺,把从岳景天身上夺来的宝贝能?当的都当了钱。

  此地靠近化城,自然也是热闹无比。

  司樾七拐八拐,明明是头一次来,却熟门?熟路地找到了自己要?去的地处。

  “这是……”纱羊仰头,望着眼?前的高门?大匾,匾下人络绎不绝,“赌马坊?”

  她转过身来,“司樾,子箫可是修道之人,怎么沾赌呢——不,就算不是修道之人,也不该沾赌,赌得还是不义之财!”

  “什么叫做不义之财,”司樾不以为然,“你去挨他九道雷劈一下试试?这都是我应得的!”

  “所以我这不是也没有太?制止你拿岳景天的钱吗。”

  纱羊也知道,司樾对岳景天是一忍再忍了,她没有伤岳景天性命,只是拿他一点?钱,确实不算过分,“但赌博就是不对!”

  “你又错了,”司樾笑道,“既是赌博,必是有输有赢,而我只会赢钱,那又怎么能?算赌呢?我只是来这儿观马,顺道赚钱而已。”

  “岳景天虽然古板了点?,但说话一针见血。”纱羊鄙夷道,“你的确是强词夺理又油嘴滑舌。”

  “你以为我很乐意?来这里吗?我一个妇道人家,出入这种地方,得受多少白眼?。”司樾哼了一声,“钱留在手里要?么花掉,要?么贬值。那什么剑早晚会找上门?来。

  “父债子偿,等他找来,我这个师父还不上的钱,还不是算在弟子头上?趁现在他还没来,我用钱生钱,全是为了这小子着想。”

  纱羊目瞪口呆,“我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反驳了。”

  她扶额之后,转过身去,“你怎么样我管不了,但子箫不能?和你同流合污。你自己去吧,我带子箫去旁边的茶馆等你出来。”

  她往前飞了一段,发现恒子箫没有跟上,一回头,就见他心不在焉地站在原地,半瞌着眼?睛,隔绝了五感似的,对周遭一切都没有反应。

  “子箫、子箫?”纱羊飞回去,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恒子箫这才如梦初醒似的,双瞳有了焦点?。

  “你怎么了,”纱羊问,“难道又发热了?”

  “我没事。”恒子箫摇头,抬眸望了眼?前的大门?,对司樾道,“师父,我们要?进去吗?”

  “还说没事,跟元神出体了似的,刚才说的你一句也没听到。”纱羊拦在了他面前,“这种地方她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你得和我走。”

  “不!”

  纱羊一愣,张口回绝的恒子箫自己也愣住了,他别过头去,放轻了声音,“我和师父走……”

  纱羊印象里,恒子箫几乎从未这般强硬地拒绝过她。

  她不知道恒子箫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自己做了什么冒犯他的事?

  可恒子箫并不看?着纱羊,他躲开了纱羊的视线,只低头看?着脚下。

  气氛有些僵硬,司樾出声道,“得了得了,你真以为他还是个毛头小子?凡界的花花可比这里多,该看?的不该看?的,他早就看?过了。走走走,一道去。”

  她率先抬脚,迈入了门?内。

  恒子箫没有说话,只沉默地跟在司樾身后。

  纱羊不明所以地望着恒子箫的背影,过了一会儿,还是随两?人一同去了。

  赌马坊内部比外面的街道还要?嘈杂,浑浊的气息封在一处,让纱羊几乎无法呼吸。

  她厌恶这充满铜臭和欲望的地方,本?想扒在恒子箫肩上,却想起方才他那冷硬的拒绝和躲闪的眼?神,不免有些尴尬,遂钻进了司樾的衣襟里。

  说来奇怪,司樾明明是魔,可她身上的气息却比绝大多数神子清爽。

  纱羊整个都钻进去后狠狠松了口气,得以重新呼吸。

  司樾的气息十分强大,常人侵入不得,可四周的声音还是源源不断地传进纱羊耳朵,让她知晓外边动静。

  穿过挤满人的两?个大厅,司樾径直去了第三厅。

  这里人少了许多,有管事跑来迎接。

  “两?位是生面孔啊,”他哈腰笑道,“头一次来?”

  司樾指指自己胸口,那里的衣服被?纱羊顶出来一团,鼓鼓囊囊。

  “别说了,带我们看?看?货。”

  “好,好。”看?着她鼓起来的衣襟,管事笑容满面道,“这边请。”

  他带着两?人去了马棚,第三厅是高注的赌区,在这里赌的马匹也非同一般。

  恒子箫在人界学会了骑马,也见过不少好马,可刚一进入这里的马棚,他便定住了脚。

  马棚之中,有全身如流金般的汗血宝马,有通体雪银的夜照狮子。

  固然他对马研究不深,可此处的马匹稍一抖动身子,那一根根马毛便如丝绸软银一般,折射出华贵的光泽来。

  司樾看?了圈,拍了拍身旁的一匹飒露紫,问向管事,“这些马卖么?”

  “呦,”管事道,“这里的马可难得卖。”

  “多少钱?”司樾又指了指胸口,向管事展示自己鼓鼓的衣襟。

  管事为难道,“和您说句实话,咱们开赌马坊的,不缺钱,只缺好马。”

  “既然是开店做生意?,那总有的谈。”司樾道,“说吧,怎么个办法。”

  “您要?是真想要?呀,也不是不行?。”管事指了指楼上,“咱们老?板立下的规矩,谁要?是能?连着押中二十次,就能?在店里随意?挑一匹马带走,且分文不取。”

  “连续押中二十次,”恒子箫皱眉,“哪怕一次不错,不是笔小钱。”

  尤其是这第三厅,在这里押二十回,足够去外面买匹好马了。

  “账上不亏,人上也不亏,你们老?板是两?头都想抓啊。”司樾笑吟吟地睨着管事。

  管事打着哈哈道,“您要?是想要?好马,我可以为您另找个人,来赌坊嘛,玩个高兴就是了。”

  能?押中二十回,要?么是极其精通马匹的马师,要?么就是元婴以上的修士。

  能?用一匹马来结交这二者,都不是亏本?的买卖,何况还得先交二十注的钱。

  “师父……”恒子箫看?向司樾,司樾抬手,对他道,“呐,你去好好看?看?,喜欢哪一匹,我就在它身上押二十次了。”

  “师父!”恒子箫连忙道,“弟子不懂马。”

  “管事的说得好,”司樾指向管事,“来赌坊,玩得就是个高兴。能?中自然好,不能?中也是意?料中事。”

  管事立刻附和道,“对对对,你师父说得对!”

  “可是……”这实在不是一笔小数目。

  “别婆婆妈妈的。”司樾推了他一把,“快去,一刻钟内完事儿。”

  恒子箫不得不打量起那些马来。

  看?着这些油光水滑的宝马,说不喜欢是假的。

  只是马贵,养马更贵,即便是修士,也只有大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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