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灾难面前
新的一天，天刚蒙蒙亮，似乎有那么一瞬间雨停了要出太阳了，可马上就又就变成了灰蒙蒙的姿态。
大雨越来越大了，天海市的今天几乎还要延续前几天的狼狈。
但是大家不知道的是，在昨天晚上十一点，天海市气象局就已经发布了七次暴雨红色预警信号。
甚至今天早上一上午，气象局的负责人哆嗦着手又发了三份，并且看到了上午这四个小时的降雨量记录。
“全省降雨量都在增加，超400毫米的站点已经超过了三十处，超300毫米站点现在是154处，超200毫米站点467处，超100毫米站点至少一千三，而且还在增加……”
“最大点雨量有多少？”
“早上七点就已经过了五百！”
“不行，这已经不是暴雨的程度了——立刻联系所有公共交通部门！地铁！先把地铁停了！”
……
……
“大小姐，咱们大早上起来坐地铁，算是什么一回事儿啊？”
撑着伞的安乐乐看着面前的水帘洞，很想说这玩意儿还能开么？
“你问我，我问谁呢？”艾丽娅打开背着的防水包，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东西：“走吧。”
“我们骑车到公司那边的话，只需要二十分钟，坐地铁的话反而要绕一圈，小半个小时。”
“你说什么胡话呢，今天公司放假不上班，我昨天晚上没通知大家？”
“通知了啊——那我们不是去公司，是去哪里？”
“哪里都不去……你会游泳吗？”
“……”安乐乐看了看水帘洞——划掉——地铁站口，又看了看艾丽娅：“大小姐你在开玩笑对不对？”
艾丽娅就这么看着她，不说话，装高手。
安乐乐喉咙滚了滚：“我虽然会游泳，但是没试过在地铁里面游……不是，那是咱该干的吗？”
“消防当然会来，一切救援都会来的，只是在这个时候，我们需要时间。”
“大小姐你有什么超能力吗？预知未来的？”
“你看看这个雨，需要我有超能力吗？”
安乐乐看着大暴雨——以及在大暴雨的天气里依旧忙碌行走的人，没来由有种天地之浩荡人生之渺小的错觉。
“为什么……大家不在家里呆着呢？”
“要吃饭的嘛。”艾丽娅钻进地铁站里，掀开雨衣的兜帽：“再说了，谁能想到会有这么大的雨呢？”
“……”
真的没有人想到吗？
安乐乐看着艾丽娅的背影，有点恍惚，而后反应过来赶紧收起伞：“等等我！”
……
……
上午七点十分，苏妮卡迷迷糊糊地打算去公司。
她妈妈之前回了老家陪父亲了，因为她已经有了工作，是个成年人了，不能继续当宝宝了。
苏妮卡虽然有点不舍，但是想到公司食堂十块钱的比外卖高到不知道哪里去的伙食，就还是一咬牙同意了。
妈妈的菜的味道虽然也很好啦，只是自己还是想要吃满八大菜系先诶……
虽然昨天晚上公司发了通知，要求全员放假在家，甚至提前还发放了台风季的应急物资。
可是苏妮卡的电脑落在公司了，这几天呆在家里的话除了玩手机什么都做不了，为了自己的自媒体兼职，她只能冒着大雨咬着牙准备回公司一趟，把自己的设备都带回来。
唉，早知道昨天就咬咬牙，多背一趟了，真是的……
带着这样的抱怨，即便是打着大号的伞也被打湿了半拉身子的苏妮卡还在思考有的没的。
比如等下是不是该给笔记本包个塑料袋子，免得回来的时候被大雨淋湿了什么的。
可是仅仅五分钟之后，列车就停了下来，苏妮卡的思考也被打断。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诶？怎么停了——没到站呢！”
并不算拥挤的早高峰时段，依旧有着诸多冒雨的打工人，大家疑惑地交换着眼神，不明所以。
列车广播在这个时候响起，大概意思是列车出了故障，临时停车。
哦……故障啊……
大家对于这种地上跑的能脚踏实地的公共交通工具报以信任，倒是没有多少害怕的情绪。
要是坐飞机什么的听到这种广播，这会儿应该在发抖了。
可苏妮卡却觉得不太对，她抬起脚看了看，顿时吃了一惊：“哪来的这么多水！”
这话一出，大家全都注意到了脚下。
靠近门边的几个人抬起脚，鞋底已然积了一层水洼。
等过了两分钟，渗进来的水变成了汹涌地从门缝之间挤进来的浑浊水流的时候，大家都知道不对了。
车厢的另一边有人在呼喊着什么，似乎是让大家跟着往那边走，那边有逃生通道。
大家跟着哗啦啦涌过去，顺着一号车厢的前门下了车，果然见到了逃生通道的指示牌。
苏妮卡混在人群里，也跟着松了口气，可是没跟着人群往前走一会儿，就停了下来。
她踮着脚尖往前看，顿时被逃生通道里面的场景吓坏了——这哪里是逃生通道！这分明是大江大河！
并不宽敞的逃生通道里呼啦啦奔涌的水声，就像是在泄洪一样，浊黄色的水流翻滚起白色的浪花。
在前面带路的列车长咬了咬牙，试探着想要探出身子过去看看，可就这么错身过去的一下就险些被激流冲走。
旁边的几个乘客七手八脚地把他拽回来，列车长顾不上身上湿漉漉的狼狈姿态：“往回走！快往回走！回车上！”
他已经明白症结何在了——地面上怕已经是被大水给直接淹没了，哪里有缝隙这些水就往哪里钻。
现在相对安全的，恐怕只有前后四通八达并且有着完善排水系统的轨道内。
可问题是，轨道内又能够撑多久呢？
列车不能动弹，隧道前后无路可走，苏妮卡跟着人群回到车厢里，大家终于感受到了恐慌。
“不要怕！不要担心！救援很快就会来的！”
“座椅位置留给老人、妇女和孩子！站上去！不要站在水里！站上去！”
“不要激动——冷静——保持冷静！不要消耗体力！”
苏妮卡被几个男士推着挤过人群，去到积水相对比较少的车厢，站在了座椅上。
于是她就提心吊胆地眼睁睁看着积水从大家的脚底到脚踝，没过小腿，最后没过膝盖……
仅仅只是十多分钟，座椅就全部都被淹没，渗透进来的水甚至已经没过了大家的腰。
夏末初秋的水温自然没有什么凉爽可言，早上七点多，没有吃早饭的苏妮卡被泡得浑身发冷。
她哆嗦着身子，从另一只手倒腾过来手机，想要打电话联系外面。
虽然她已经尽量把手机抬高避免沾到水，但是手机似乎也被弄湿了，屏幕的触控有点不太灵敏。
她好艰难地找到了急救电话，想要和之前不知道多少次其他人打出去的求助一样再打一次，却发现信号也没有了。
“妈妈……”
“不哭，不怕，宝宝不怕，妈妈在这里。”
孩子的恸哭似乎一下子点燃了某种激烈却又颓然的情绪，车厢里原本就低压的气氛，从凝重到崩溃。
苏妮卡觉得自己泡了一整天了，可是看看时间，却才过去了半个小时。
她打开手机的备忘录，想要写点什么，可是发抖的手根本打不了字，于是又打开录音机。
“妈妈……我是妮卡，我在……我在地铁这边……我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活着出去……我……呜呜呜……”
想要留言的苏妮卡哆嗦着哭出声，列车的电源已经关闭，只剩下蓝白色的应急灯缓慢闪烁着。
水已经快要上涨到她的肩膀上了，列车的车顶就像是逼仄的天花板，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甚至觉得有点缺氧。
车窗玻璃外面是汹涌的水流，被车厢隔绝的积水和缓些许，可依旧在缓慢地继续上涨，其他人已经开始扒拉车厢的上扶手，像是要飘起来一样身子都打横了。
「嘎吱————」
汹涌的水流冲刷下，列车的位置开始发生偏移，脱离轨道。
扭曲的金属声和陡然的位移，让本就情绪激动的大家变得更加惊慌起来。
苏妮卡旁边的一个小姐姐打电话居然打通了，电话那边似乎传来的是她母亲的声音。
“妈，我在地铁这边，积水把车子都淹了，我可能……可能出不去了……”
那个小姐姐艰难地推了推眼镜：“你别跟爸说，我再想想办法。”
电话没说完就中断了，小姐姐看了下黑屏的手机，不再强求什么。
似乎是感受到了苏妮卡的目光，只是回头来笑了笑：“感觉——呼——感觉就像是拍恐怖片……是吧……”
“我们能出去的，没事的。”苏妮卡咬着牙：“你妈妈不是听到说话了吗？她一定也在想办法！”
“来不及的，水太多了，你是不是觉得……呼吸……呼吸有点困难？”
小姐姐看着车厢顶：“这是缺氧了，我是学医的——还有，就算是有救援，外面的水太急了，车门也打不开。”
打开了出不去，没有大批的救援力量，没有固定的攀附物品，怎么逆着这种水流走出隧道？
救援力量当然会来，说不定现在消防车已经在路上了，但是想想都知道地面上会是什么样子，恐怕也是一片泽国。
苏妮卡感受着已经逐渐漫过下巴的水，有些发怔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地铁车门外汹涌的水浪。
车门的玻璃倒映着里面的应急灯和她的脸，隐约还能够看到车门外面的灯。
……灯？
她瞳孔聚焦了一下，望着那顺着水流冲过来的一点点灯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那是……那是什么东西？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一道带着头灯、身上捆绑着绳索的身影像是美人鱼一样从浑浊的水流里钻了出来。
对方『咚——』地一下撞在了列车上，把隔着一层车门玻璃的苏妮卡吓得两口水差点呛死。
“大——大大——大小姐？！！”
苏妮卡看着那道身影，瞪圆了眼镜，而对方则是已经扒拉在车门上，试图打开车门了。
“有人来了！有人来救我们了！！”
苏妮卡大喊着，整个车厢的人都把目光望了过来。
“车门！车门打不开！怎么办？！”
“去车头！车头那边直接把玻璃给……啊？”
一只手直接隔着湍急的水流轰碎车门玻璃，钢化玻璃的碎片被卷出车外，嘎拉拉地拍打着列车的车身。
而后对方把绳子解开绑在一边，钻进来之后双手掰着车门两边，将整个车门硬生生撑开。待到两分钟之后，艾丽娅从水里冒头出来，抹了把脸：“大家都没事吧？”
苏妮卡怀疑自己看到了幻觉，走马灯什么的：“大小姐……大小姐……”
“哟，是你啊？”艾丽娅这才看清居然还有自家的小可爱，于是把一个小巧的脖套一样的东西递给她。
“套在脖子上！一定要绑好！拉开左边的绳子，这是应急用的救生脖套，救援队已经到了，等我把绳扣捆好，你们就可以被拉出去了！”
“大小姐——我不是在做梦吧？！”
“当然不是，这次一共有两趟车被困，安心，我会把大家都带出去的。”
全国的地下铁路都有完善的排水系统，即便是下暴雨也不影响地铁运行，这次是雨太大完全超限了，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别说排水系统了，来几个龙王爷都得喝吐——整个天海都快要被倾盆大雨冲成瓜批了。
这才两小时，就已经冲垮了整个城市的疏水系统，而且这雨还在继续下，看不到尽头一样。
艾丽娅把绳扣套在苏妮卡腰间：“一定要保证脑袋在水上！不要担心不要怕！顺着隧道十分钟就能被拉出去！”
苏妮卡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点头，然后就被艾丽娅推出了车厢。
她带来的绳子在不断地被旋转回收，像是旅游景区的缆绳一样，苏妮卡只觉得腰间一紧，就被拉着往隧道那边去了。
艾丽娅瞥见赶过来的列车长，抬手示意了一下手里的绳扣：“来！”
“不，让他们先走——救生圈给我！我帮你分发！我去把大家都叫过来！”
“好，拜托了！”艾丽娅把一个背包解给他：“里面有应急氧气管，严重缺氧的可以用！”
“我知道了。”列车长接过背包，庆幸不已：“救援队来得太及时了！”
艾丽娅咧嘴一笑：“是吧，我也觉得……”
……
……
苏妮卡被拽出了隧道，看着面前‘宽敞明亮’的积水月台，喜极而泣。
安乐乐在旁边看守着一个回卷钢芯缆绳的设备，见到有人来了赶紧把她从轨道里拽起来。
“有人出来就好……有人出来就好……”
“人呢？”苏妮卡左看右看，惊愕不已：“人呢？！”
安乐乐被她惊到了：“你别吓我啊！我在这里——你能看到我吗？喂！”
“不是，救援队呢？！”
“救援队？在路上！”安乐乐呲了呲牙：“只是路上也淹了，估计还得一会儿才能过来。”
何止是淹了，刚才救援队打电话过来，意思是路上的车都漂起来了，车道上全是障碍物。
原本以为是涉水赛，没想到成了道具赛——也不知道那些车主们买没买涉水险。
安乐乐把她解开，后面陆续也有人被拽过来，她也顾不上和苏妮卡说什么，赶紧继续去拉人。
有几个人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呛水了，这次的暴雨来得太过汹涌，如果早一些的话他们或许还能够顺着隧道边缘撤离，但是很显然老天爷可不管你有没有准备，隧道现在的水深已经可以没过一个半人了，主动脱困几乎等于自寻死路。
所幸艾丽娅架设好缆绳之后就直接顺着湍流快速抵达了被困列车，即便是被淹的人也还有救。
安乐乐二话不说跪在地上开始救人，熟练的心肺复苏动作很是有力。
苏妮卡手脚酸软，有心想要往外走，可是又有点茫然，在看到安乐乐忙着救人之后，她咬了咬牙，去拉那些被缆绳拽出来的其他乘客，而后的乘客也都加入了和她一样拉其他人一把的工作里。
“喂——是我！”
真在忙着心肺复苏的安乐乐掏出手机夹在肩膀上：“对！在2号线的12号月台这边！还有多久——好！我知道了！”
苏妮卡过去帮她接住手机：“救援队吗？”
“对，他们不要车了，正在徒步涉水过来，最多还有十分钟……有医生没有！现场有医生没有！我需要帮助！”
安乐乐有种在战场上的感觉，到处都在叫医疗兵，到处都在打枪。
而且很显然就算是大小姐也没有‘预言’到会有这么多呛水的人。
她不该只带自己来的，应该直接带一个医生团队等在这里！
一个小姐姐从兜里掏出湿漉漉的白大褂，套在身上：“我是实习医生，我来。”
苏妮卡侧头一看，发现赫然是之前她身边的那个小姐姐，对方之前还打电话跟她妈妈告别来着。
似乎是白大褂的出现，让大家心里有了慰藉，现场响起此起彼伏地松气声。
“心肺复苏——急救！我教你们！来！”
呛水的人足有七八个，靠她和安乐乐肯定不够，十几个获救的市民聚拢过来，没有离开的意思。
“医生你做，我看着学！”
“我受过急救训练！我会！”
“我们学校之前有教过，我想想……我想想……”
大家一起帮忙把人转移到站台里高一点的台阶上，下面是积水上面是流淌下来的雨水，可是现在也别无他法了。
苏妮卡也跟着在急救，按压每一次都需要很用力，她一边按一边闷声哀求：“你醒醒……求求你……”
“噗——咳咳……咳呕……”
被她急救的一个孩子呛咳了几声，翻过身子蜷缩起来，开始往外吐水，断断续续。
苏妮卡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有种比自己获救了还要欣喜的感觉。
救援队终于赶到了，橙黄色的消防队让大家彻底安心了下来，诸多市民朝着站台上转移。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隧道里面最后的几个人也出来了，艾丽娅扶着一个孕妇，后面是列车长。
“一共二百二十七个人。”列车长擦了把脸上的水：“二百二十七个，没有人在车里了……太好了……”
艾丽娅扶着身边那个脸色苍白的孕妇：“让开！都让开！要生了！”
这位妈妈大抵是在临产期，之前他们检索车厢的时候本来以为都出去了，列车长却说之前见到人群里有个孕妇。
艾丽娅也察觉到有人还在，两人顺着车厢搜索了好一阵才找到她，因为泡水导致的失温让她情况很不好，已经没有主动呼应救援的意识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被艾丽娅带出来之后，她似乎又恢复了几分力量。
救援队有点茫然：“要生了？救护车——不对，来不了——这……”
他们的消防车都冲不过来，救护车难道还能从水上漂过来不成？
12号站台上去是一个大型居民区，附近的道路上全是停靠的私家车，现在变成了几乎天然的路卡。
艾丽娅耸了耸肩：“只能在这里接生了，而且那边不是有医生吗？”
大家齐齐望向那个小姐姐，穿着湿漉漉白大褂的她站起来，却又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看得出来，之前的心肺复苏救援已经耗尽了她的体力，或者说现在在场的谁都没力气了。
艾丽娅过去握着她的手：“拜托你了——”
小姐姐只觉得掌心一暖，对方就像是怀揣着一个小暖炉一样，在这个环境里，手掌温暖得让人很心安。
她深吸了一口气，大抵是从内心涌出来的力量，稳稳地站定：“好，我在产科实习过，我来！”
妇科产科生殖医学什么的其实都有细分，但是这个时候谁还能计较这些呢？
小姐姐过去接生，救援队忙碌着转运人员，尽量把附近的积水也给挡一下。
艾丽娅握着那个准妈妈的手，低声安慰她：“俗话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的孩子一定会健康坚强的。”
生产意外地顺利，只用了十分钟就顺利生产了，快得有些不可思议。
准妈妈自己也有点发懵，看样子似乎没有感受到太疼痛。
反倒是医生小姐姐有点严肃起来：“这是急产，孩子看起来没事，但是一定要仔细检查。”
“我的孩子……孩子——让我看看！”
刚生完孩子的妈妈大汗淋漓，但是却并没有脱力的情况，伸手要抱孩子。
医生小姐姐很想要走一套完整的医院流程，可是现在这个情况，只能是用安乐乐递过来的刚拆封的包扎用干净布帛先把孩子裹起来，轻轻地递给孩子妈妈手里。
后者抱着孩子，带着劫后余生的笑容：“宝贝……你爸爸都给你起好名字了，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孩子叫什么啊？”安乐乐第一次看到小婴儿，皱巴巴地看起来有点丑：“哭起来还挺有劲。”
“培强——刘培强！就像是恩人说的那样，他以后，一定会健康坚强的，刚刚好！”
“啊，真好啊！”
……
……
“雨太大了。”
雷丞相站在集团顶楼，看着下面的一片平静湖面模样的城市，攥紧了拳头。
“大小姐呢？”
“早上就出门了，现在还联系不上。”
“艾总呢——机械化工的艾总！艾如麟！”
“三爷他好像是去仓库那边了。”
“仓库那边？那边有什么？”
“之前机械化工部门调回来的那一批工程机械。”
姜威正说着，就看到了园区一侧的动静，伸手指着那边：“凡哥——你看！那边！”
雷凡望过去，只见总部园区一侧的仓库区，一批大型工程机械像是跋山涉水的巨人一样，顶着足有一人高的积水往外开，车队排成长长的好几列，顺着园区的道路朝向不同的方向进发。
他掏出手机，似乎是收到大雨和城市内涝的影响，信号很不好，断断续续。
但他还是打通了艾如麟的电话，后者说话的时候周边是水流声和机器的轰鸣声。
『什么事？』
“你们要去哪里？”
『路上全都是积水，很多车都熄火了，街道上的人也被困住，我们过去先把人救出来，这些工程机械刚好用得上……小娅说得没错，她这次的预感是对的，雨太大了！天海市撑不住，真要成天海了！』
但是雨再大，城市内涝也还没有淹没掉工程机械的地步，这是最关键的救援时候。
雷丞相听着耳边挂断的电话，回头看了一眼艾丽娅的办公桌。
之前艾丽娅回来了这里一趟，留下来了一幅字，现在还摊开在桌上晾着。
『危难面前，唯有责任』
雷丞相深吸了一口气：“总部大楼现在还有多少人在？”
“大小姐说放假，可能也就只剩下几百人了。”
“去仓库，拿冲锋舟和救生衣！上街——帮忙！”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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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越来越大了，天海市的今天几乎还要延续前几天的狼狈。
但是大家不知道的是，在昨天晚上十一点，天海市气象局就已经发布了七次暴雨红色预警信号。
甚至今天早上一上午，气象局的负责人哆嗦着手又发了三份，并且看到了上午这四个小时的降雨量记录。
“全省降雨量都在增加，超400毫米的站点已经超过了三十处，超300毫米站点现在是154处，超200毫米站点467处，超100毫米站点至少一千三，而且还在增加……”
“最大点雨量有多少？”
“早上七点就已经过了五百！”
“不行，这已经不是暴雨的程度了——立刻联系所有公共交通部门！地铁！先把地铁停了！”
……
……
“大小姐，咱们大早上起来坐地铁，算是什么一回事儿啊？”
撑着伞的安乐乐看着面前的水帘洞，很想说这玩意儿还能开么？
“你问我，我问谁呢？”艾丽娅打开背着的防水包，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东西：“走吧。”
“我们骑车到公司那边的话，只需要二十分钟，坐地铁的话反而要绕一圈，小半个小时。”
“你说什么胡话呢，今天公司放假不上班，我昨天晚上没通知大家？”
“通知了啊——那我们不是去公司，是去哪里？”
“哪里都不去……你会游泳吗？”
“……”安乐乐看了看水帘洞——划掉——地铁站口，又看了看艾丽娅：“大小姐你在开玩笑对不对？”
艾丽娅就这么看着她，不说话，装高手。
安乐乐喉咙滚了滚：“我虽然会游泳，但是没试过在地铁里面游……不是，那是咱该干的吗？”
“消防当然会来，一切救援都会来的，只是在这个时候，我们需要时间。”
“大小姐你有什么超能力吗？预知未来的？”
“你看看这个雨，需要我有超能力吗？”
安乐乐看着大暴雨——以及在大暴雨的天气里依旧忙碌行走的人，没来由有种天地之浩荡人生之渺小的错觉。
“为什么……大家不在家里呆着呢？”
“要吃饭的嘛。”艾丽娅钻进地铁站里，掀开雨衣的兜帽：“再说了，谁能想到会有这么大的雨呢？”
“……”
真的没有人想到吗？
安乐乐看着艾丽娅的背影，有点恍惚，而后反应过来赶紧收起伞：“等等我！”
……
……
上午七点十分，苏妮卡迷迷糊糊地打算去公司。
她妈妈之前回了老家陪父亲了，因为她已经有了工作，是个成年人了，不能继续当宝宝了。
苏妮卡虽然有点不舍，但是想到公司食堂十块钱的比外卖高到不知道哪里去的伙食，就还是一咬牙同意了。
妈妈的菜的味道虽然也很好啦，只是自己还是想要吃满八大菜系先诶……
虽然昨天晚上公司发了通知，要求全员放假在家，甚至提前还发放了台风季的应急物资。
可是苏妮卡的电脑落在公司了，这几天呆在家里的话除了玩手机什么都做不了，为了自己的自媒体兼职，她只能冒着大雨咬着牙准备回公司一趟，把自己的设备都带回来。
唉，早知道昨天就咬咬牙，多背一趟了，真是的……
带着这样的抱怨，即便是打着大号的伞也被打湿了半拉身子的苏妮卡还在思考有的没的。
比如等下是不是该给笔记本包个塑料袋子，免得回来的时候被大雨淋湿了什么的。
可是仅仅五分钟之后，列车就停了下来，苏妮卡的思考也被打断。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诶？怎么停了——没到站呢！”
并不算拥挤的早高峰时段，依旧有着诸多冒雨的打工人，大家疑惑地交换着眼神，不明所以。
列车广播在这个时候响起，大概意思是列车出了故障，临时停车。
哦……故障啊……
大家对于这种地上跑的能脚踏实地的公共交通工具报以信任，倒是没有多少害怕的情绪。
要是坐飞机什么的听到这种广播，这会儿应该在发抖了。
可苏妮卡却觉得不太对，她抬起脚看了看，顿时吃了一惊：“哪来的这么多水！”
这话一出，大家全都注意到了脚下。
靠近门边的几个人抬起脚，鞋底已然积了一层水洼。
等过了两分钟，渗进来的水变成了汹涌地从门缝之间挤进来的浑浊水流的时候，大家都知道不对了。
车厢的另一边有人在呼喊着什么，似乎是让大家跟着往那边走，那边有逃生通道。
大家跟着哗啦啦涌过去，顺着一号车厢的前门下了车，果然见到了逃生通道的指示牌。
苏妮卡混在人群里，也跟着松了口气，可是没跟着人群往前走一会儿，就停了下来。
她踮着脚尖往前看，顿时被逃生通道里面的场景吓坏了——这哪里是逃生通道！这分明是大江大河！
并不宽敞的逃生通道里呼啦啦奔涌的水声，就像是在泄洪一样，浊黄色的水流翻滚起白色的浪花。
在前面带路的列车长咬了咬牙，试探着想要探出身子过去看看，可就这么错身过去的一下就险些被激流冲走。
旁边的几个乘客七手八脚地把他拽回来，列车长顾不上身上湿漉漉的狼狈姿态：“往回走！快往回走！回车上！”
他已经明白症结何在了——地面上怕已经是被大水给直接淹没了，哪里有缝隙这些水就往哪里钻。
现在相对安全的，恐怕只有前后四通八达并且有着完善排水系统的轨道内。
可问题是，轨道内又能够撑多久呢？
列车不能动弹，隧道前后无路可走，苏妮卡跟着人群回到车厢里，大家终于感受到了恐慌。
“不要怕！不要担心！救援很快就会来的！”
“座椅位置留给老人、妇女和孩子！站上去！不要站在水里！站上去！”
“不要激动——冷静——保持冷静！不要消耗体力！”
苏妮卡被几个男士推着挤过人群，去到积水相对比较少的车厢，站在了座椅上。
于是她就提心吊胆地眼睁睁看着积水从大家的脚底到脚踝，没过小腿，最后没过膝盖……
仅仅只是十多分钟，座椅就全部都被淹没，渗透进来的水甚至已经没过了大家的腰。
夏末初秋的水温自然没有什么凉爽可言，早上七点多，没有吃早饭的苏妮卡被泡得浑身发冷。
她哆嗦着身子，从另一只手倒腾过来手机，想要打电话联系外面。
虽然她已经尽量把手机抬高避免沾到水，但是手机似乎也被弄湿了，屏幕的触控有点不太灵敏。
她好艰难地找到了急救电话，想要和之前不知道多少次其他人打出去的求助一样再打一次，却发现信号也没有了。
“妈妈……”
“不哭，不怕，宝宝不怕，妈妈在这里。”
孩子的恸哭似乎一下子点燃了某种激烈却又颓然的情绪，车厢里原本就低压的气氛，从凝重到崩溃。
苏妮卡觉得自己泡了一整天了，可是看看时间，却才过去了半个小时。
她打开手机的备忘录，想要写点什么，可是发抖的手根本打不了字，于是又打开录音机。
“妈妈……我是妮卡，我在……我在地铁这边……我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活着出去……我……呜呜呜……”
想要留言的苏妮卡哆嗦着哭出声，列车的电源已经关闭，只剩下蓝白色的应急灯缓慢闪烁着。
水已经快要上涨到她的肩膀上了，列车的车顶就像是逼仄的天花板，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甚至觉得有点缺氧。
车窗玻璃外面是汹涌的水流，被车厢隔绝的积水和缓些许，可依旧在缓慢地继续上涨，其他人已经开始扒拉车厢的上扶手，像是要飘起来一样身子都打横了。
「嘎吱————」
汹涌的水流冲刷下，列车的位置开始发生偏移，脱离轨道。
扭曲的金属声和陡然的位移，让本就情绪激动的大家变得更加惊慌起来。
苏妮卡旁边的一个小姐姐打电话居然打通了，电话那边似乎传来的是她母亲的声音。
“妈，我在地铁这边，积水把车子都淹了，我可能……可能出不去了……”
那个小姐姐艰难地推了推眼镜：“你别跟爸说，我再想想办法。”
电话没说完就中断了，小姐姐看了下黑屏的手机，不再强求什么。
似乎是感受到了苏妮卡的目光，只是回头来笑了笑：“感觉——呼——感觉就像是拍恐怖片……是吧……”
“我们能出去的，没事的。”苏妮卡咬着牙：“你妈妈不是听到说话了吗？她一定也在想办法！”
“来不及的，水太多了，你是不是觉得……呼吸……呼吸有点困难？”
小姐姐看着车厢顶：“这是缺氧了，我是学医的——还有，就算是有救援，外面的水太急了，车门也打不开。”
打开了出不去，没有大批的救援力量，没有固定的攀附物品，怎么逆着这种水流走出隧道？
救援力量当然会来，说不定现在消防车已经在路上了，但是想想都知道地面上会是什么样子，恐怕也是一片泽国。
苏妮卡感受着已经逐渐漫过下巴的水，有些发怔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地铁车门外汹涌的水浪。
车门的玻璃倒映着里面的应急灯和她的脸，隐约还能够看到车门外面的灯。
……灯？
她瞳孔聚焦了一下，望着那顺着水流冲过来的一点点灯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那是……那是什么东西？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一道带着头灯、身上捆绑着绳索的身影像是美人鱼一样从浑浊的水流里钻了出来。
对方『咚——』地一下撞在了列车上，把隔着一层车门玻璃的苏妮卡吓得两口水差点呛死。
“大——大大——大小姐？！！”
苏妮卡看着那道身影，瞪圆了眼镜，而对方则是已经扒拉在车门上，试图打开车门了。
“有人来了！有人来救我们了！！”
苏妮卡大喊着，整个车厢的人都把目光望了过来。
“车门！车门打不开！怎么办？！”
“去车头！车头那边直接把玻璃给……啊？”
一只手直接隔着湍急的水流轰碎车门玻璃，钢化玻璃的碎片被卷出车外，嘎拉拉地拍打着列车的车身。
而后对方把绳子解开绑在一边，钻进来之后双手掰着车门两边，将整个车门硬生生撑开。待到两分钟之后，艾丽娅从水里冒头出来，抹了把脸：“大家都没事吧？”
苏妮卡怀疑自己看到了幻觉，走马灯什么的：“大小姐……大小姐……”
“哟，是你啊？”艾丽娅这才看清居然还有自家的小可爱，于是把一个小巧的脖套一样的东西递给她。
“套在脖子上！一定要绑好！拉开左边的绳子，这是应急用的救生脖套，救援队已经到了，等我把绳扣捆好，你们就可以被拉出去了！”
“大小姐——我不是在做梦吧？！”
“当然不是，这次一共有两趟车被困，安心，我会把大家都带出去的。”
全国的地下铁路都有完善的排水系统，即便是下暴雨也不影响地铁运行，这次是雨太大完全超限了，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别说排水系统了，来几个龙王爷都得喝吐——整个天海都快要被倾盆大雨冲成瓜批了。
这才两小时，就已经冲垮了整个城市的疏水系统，而且这雨还在继续下，看不到尽头一样。
艾丽娅把绳扣套在苏妮卡腰间：“一定要保证脑袋在水上！不要担心不要怕！顺着隧道十分钟就能被拉出去！”
苏妮卡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点头，然后就被艾丽娅推出了车厢。
她带来的绳子在不断地被旋转回收，像是旅游景区的缆绳一样，苏妮卡只觉得腰间一紧，就被拉着往隧道那边去了。
艾丽娅瞥见赶过来的列车长，抬手示意了一下手里的绳扣：“来！”
“不，让他们先走——救生圈给我！我帮你分发！我去把大家都叫过来！”
“好，拜托了！”艾丽娅把一个背包解给他：“里面有应急氧气管，严重缺氧的可以用！”
“我知道了。”列车长接过背包，庆幸不已：“救援队来得太及时了！”
艾丽娅咧嘴一笑：“是吧，我也觉得……”
……
……
苏妮卡被拽出了隧道，看着面前‘宽敞明亮’的积水月台，喜极而泣。
安乐乐在旁边看守着一个回卷钢芯缆绳的设备，见到有人来了赶紧把她从轨道里拽起来。
“有人出来就好……有人出来就好……”
“人呢？”苏妮卡左看右看，惊愕不已：“人呢？！”
安乐乐被她惊到了：“你别吓我啊！我在这里——你能看到我吗？喂！”
“不是，救援队呢？！”
“救援队？在路上！”安乐乐呲了呲牙：“只是路上也淹了，估计还得一会儿才能过来。”
何止是淹了，刚才救援队打电话过来，意思是路上的车都漂起来了，车道上全是障碍物。
原本以为是涉水赛，没想到成了道具赛——也不知道那些车主们买没买涉水险。
安乐乐把她解开，后面陆续也有人被拽过来，她也顾不上和苏妮卡说什么，赶紧继续去拉人。
有几个人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呛水了，这次的暴雨来得太过汹涌，如果早一些的话他们或许还能够顺着隧道边缘撤离，但是很显然老天爷可不管你有没有准备，隧道现在的水深已经可以没过一个半人了，主动脱困几乎等于自寻死路。
所幸艾丽娅架设好缆绳之后就直接顺着湍流快速抵达了被困列车，即便是被淹的人也还有救。
安乐乐二话不说跪在地上开始救人，熟练的心肺复苏动作很是有力。
苏妮卡手脚酸软，有心想要往外走，可是又有点茫然，在看到安乐乐忙着救人之后，她咬了咬牙，去拉那些被缆绳拽出来的其他乘客，而后的乘客也都加入了和她一样拉其他人一把的工作里。
“喂——是我！”
真在忙着心肺复苏的安乐乐掏出手机夹在肩膀上：“对！在2号线的12号月台这边！还有多久——好！我知道了！”
苏妮卡过去帮她接住手机：“救援队吗？”
“对，他们不要车了，正在徒步涉水过来，最多还有十分钟……有医生没有！现场有医生没有！我需要帮助！”
安乐乐有种在战场上的感觉，到处都在叫医疗兵，到处都在打枪。
而且很显然就算是大小姐也没有‘预言’到会有这么多呛水的人。
她不该只带自己来的，应该直接带一个医生团队等在这里！
一个小姐姐从兜里掏出湿漉漉的白大褂，套在身上：“我是实习医生，我来。”
苏妮卡侧头一看，发现赫然是之前她身边的那个小姐姐，对方之前还打电话跟她妈妈告别来着。
似乎是白大褂的出现，让大家心里有了慰藉，现场响起此起彼伏地松气声。
“心肺复苏——急救！我教你们！来！”
呛水的人足有七八个，靠她和安乐乐肯定不够，十几个获救的市民聚拢过来，没有离开的意思。
“医生你做，我看着学！”
“我受过急救训练！我会！”
“我们学校之前有教过，我想想……我想想……”
大家一起帮忙把人转移到站台里高一点的台阶上，下面是积水上面是流淌下来的雨水，可是现在也别无他法了。
苏妮卡也跟着在急救，按压每一次都需要很用力，她一边按一边闷声哀求：“你醒醒……求求你……”
“噗——咳咳……咳呕……”
被她急救的一个孩子呛咳了几声，翻过身子蜷缩起来，开始往外吐水，断断续续。
苏妮卡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有种比自己获救了还要欣喜的感觉。
救援队终于赶到了，橙黄色的消防队让大家彻底安心了下来，诸多市民朝着站台上转移。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隧道里面最后的几个人也出来了，艾丽娅扶着一个孕妇，后面是列车长。
“一共二百二十七个人。”列车长擦了把脸上的水：“二百二十七个，没有人在车里了……太好了……”
艾丽娅扶着身边那个脸色苍白的孕妇：“让开！都让开！要生了！”
这位妈妈大抵是在临产期，之前他们检索车厢的时候本来以为都出去了，列车长却说之前见到人群里有个孕妇。
艾丽娅也察觉到有人还在，两人顺着车厢搜索了好一阵才找到她，因为泡水导致的失温让她情况很不好，已经没有主动呼应救援的意识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被艾丽娅带出来之后，她似乎又恢复了几分力量。
救援队有点茫然：“要生了？救护车——不对，来不了——这……”
他们的消防车都冲不过来，救护车难道还能从水上漂过来不成？
12号站台上去是一个大型居民区，附近的道路上全是停靠的私家车，现在变成了几乎天然的路卡。
艾丽娅耸了耸肩：“只能在这里接生了，而且那边不是有医生吗？”
大家齐齐望向那个小姐姐，穿着湿漉漉白大褂的她站起来，却又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看得出来，之前的心肺复苏救援已经耗尽了她的体力，或者说现在在场的谁都没力气了。
艾丽娅过去握着她的手：“拜托你了——”
小姐姐只觉得掌心一暖，对方就像是怀揣着一个小暖炉一样，在这个环境里，手掌温暖得让人很心安。
她深吸了一口气，大抵是从内心涌出来的力量，稳稳地站定：“好，我在产科实习过，我来！”
妇科产科生殖医学什么的其实都有细分，但是这个时候谁还能计较这些呢？
小姐姐过去接生，救援队忙碌着转运人员，尽量把附近的积水也给挡一下。
艾丽娅握着那个准妈妈的手，低声安慰她：“俗话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的孩子一定会健康坚强的。”
生产意外地顺利，只用了十分钟就顺利生产了，快得有些不可思议。
准妈妈自己也有点发懵，看样子似乎没有感受到太疼痛。
反倒是医生小姐姐有点严肃起来：“这是急产，孩子看起来没事，但是一定要仔细检查。”
“我的孩子……孩子——让我看看！”
刚生完孩子的妈妈大汗淋漓，但是却并没有脱力的情况，伸手要抱孩子。
医生小姐姐很想要走一套完整的医院流程，可是现在这个情况，只能是用安乐乐递过来的刚拆封的包扎用干净布帛先把孩子裹起来，轻轻地递给孩子妈妈手里。
后者抱着孩子，带着劫后余生的笑容：“宝贝……你爸爸都给你起好名字了，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孩子叫什么啊？”安乐乐第一次看到小婴儿，皱巴巴地看起来有点丑：“哭起来还挺有劲。”
“培强——刘培强！就像是恩人说的那样，他以后，一定会健康坚强的，刚刚好！”
“啊，真好啊！”
……
……
“雨太大了。”
雷丞相站在集团顶楼，看着下面的一片平静湖面模样的城市，攥紧了拳头。
“大小姐呢？”
“早上就出门了，现在还联系不上。”
“艾总呢——机械化工的艾总！艾如麟！”
“三爷他好像是去仓库那边了。”
“仓库那边？那边有什么？”
“之前机械化工部门调回来的那一批工程机械。”
姜威正说着，就看到了园区一侧的动静，伸手指着那边：“凡哥——你看！那边！”
雷凡望过去，只见总部园区一侧的仓库区，一批大型工程机械像是跋山涉水的巨人一样，顶着足有一人高的积水往外开，车队排成长长的好几列，顺着园区的道路朝向不同的方向进发。
他掏出手机，似乎是收到大雨和城市内涝的影响，信号很不好，断断续续。
但他还是打通了艾如麟的电话，后者说话的时候周边是水流声和机器的轰鸣声。
『什么事？』
“你们要去哪里？”
『路上全都是积水，很多车都熄火了，街道上的人也被困住，我们过去先把人救出来，这些工程机械刚好用得上……小娅说得没错，她这次的预感是对的，雨太大了！天海市撑不住，真要成天海了！』
但是雨再大，城市内涝也还没有淹没掉工程机械的地步，这是最关键的救援时候。
雷丞相听着耳边挂断的电话，回头看了一眼艾丽娅的办公桌。
之前艾丽娅回来了这里一趟，留下来了一幅字，现在还摊开在桌上晾着。
『危难面前，唯有责任』
雷丞相深吸了一口气：“总部大楼现在还有多少人在？”
“大小姐说放假，可能也就只剩下几百人了。”
“去仓库，拿冲锋舟和救生衣！上街——帮忙！”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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