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7-待到山花烂漫时
新的一天，新的寒冷。
蒋天艺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窗外已经上了一层霜花。
天海都下雪了，这日子真的是难说……
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洗漱完毕来到办公室，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cbd顶层的办公室，住用一体，温暖如春，恒温25度。
桌上是带着热气的早餐，琳琅满桌，看她喜欢吃什么就选什么。
不过蒋天艺不在乎这些享受，早餐十八个菜足以彰显她的勤俭节约。
随口尝了几样，她拿餐巾擦了擦嘴角：“今天有什么安排？”
小助理赶紧把简报递给她：“最近的天气还没好转，但是情况好多了。”
时间过得挺快，从1月1号，过节就寒潮伴随新年一起来，已经过去八天了。
1月9日，寒潮依旧在延续，只是各个地方的情况都已经趋于稳定。
民生系统御三家的交通、电力、通讯，依旧在和冰雪打对抗赛，互相僵持。
交通系统里面，公路保住了最后的命脉，五纵七横十二条大动脉里面的两条基本畅通。
反倒是铁路那边，正在进行最后的攻坚。
从北方杀过来的内燃机车和蒸汽机车，终于推进到了这边。
如果单看距离的话，过来用不了这么许久，两三天时间怎么也该到了。
可问题是大雪天什么的，南方百年一遇，北方就不下雪了？
铁路系统从北方到南方杀了个通透，把所有路线全都推了一遍。
预计今天晚上，最核心的一批老大哥就能赶到五岭以南了。
估计这二十多年的新生代五岭以南的旅客，都没见过这种呜呜呜冒着火星子的强悍有力的蒸汽货运火车头……
不过这些对于蒋老板来说，只能算是背景，她更关心的是生意场的事情。
——不对，我是去做慈善去了。
天润百货和爱丽来商超，在羊城等地区仓促开业了。
对于羊城的居民来说，并无太大直观感觉，无非是多了些新商家。
但伴随着日子的过去，大家对这些新商家的观感变得微妙起来。
良心的呀！良心的！
每天上午，伴随着物流园那边的物资出货，各类平价物资都会抵达社区销售终端。
天润百货的供应链在两天之前差点跟不上这种泄洪一样的出货量，然后就得到了官方的援助。
羊城官方，把他们的民生物资供应渠道，对接到了物流园那边。
这下好了，农业直采基地配合物流园，蒋老板这是想要垮掉，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垮。
这种感觉，大概就是萌新角色刚刚开了新地图，面前一群乱七八糟的怪物。
然后背后站着一个满级玩家，塞萌新手里一把顶级神器，说这个键按下去是平a……
蒋老板做了半辈子生意，第一次见到平a也能秒人的，怎么和以前的生意场不一样了呢？
不过这种一次性体验卡是有期限的，蒋老板只能在当前环境下进行一个试用。
相比起来，她还不如某个小白花呢——对方貌似已经获得年卡大会员的资格了。
抖了抖手里的简报，蒋天艺目光一扫，非常敏锐地就在角落里看到了艾丽娅的有关报道。
对于这次的救灾，艾氏集团表现得异常低调，低调得像是他们什么都没做一样。
实际上就算是派遣出去的救援工层团队，也并没有说趁机打广告，让人不解。
而和艾丽娅有关的报道，也不是救援方面的，而是电影宣发方面。
『投资13亿5千万！科幻力作《流浪蓝星》重磅来袭！』
蓝星，地球，甚至还有叫泰拉的，反正都是代指脚底下的这个小破球。
蒋老板对于科幻这种东西，不能说是非常喜爱吧，基本也可以说是不屑一顾了。
她上一次看科幻电影，应该还是看的《泰坦尼克号》，你就说穷小子和富家千金的爱情够不够科幻吧！
艾丽娅拍这个电影，早些时候闹出了轩然大波，甚至把半个娱乐圈殴打了一遍，她是知情的。
太视集团不就没了么？
但是这玩意儿真落地之后，票房怎么样，口碑如何，回报能有什么程度，她就存疑了。
在蒋老板看来，拍电影什么的，纯粹是艾丽娅的个人恶习，无聊爱好。
就像是自己父亲当年也投资电影，目的只是为了泡那些女明星。
所以科幻片，她是为了玩点什么科幻风格的玩具？
翻了一页，蒋老板停了下，又翻回来再看看，再翻过去看看。
……起猛了，看到艾丽娅把电影道具直接开出大银幕了。
不对啊，我没看错？
蒋老板直接把两页给拆了，左右对照。
电影《流浪蓝星》里面，宣发的剧照之中，有堪称浩荡的工程机械奔袭场面。
这个剧照，其实是全球各个救援队扭头奔赴苏拉威西三号转向发动机的名场面。
剧照很清晰——特效嘛能不清晰么，甚至可以看得见重型运载车的涂装和姿态。
然后第二页简报上，关于公路救援的一个新闻，真就出现了这辆车。
甚至™的就连涂装都一样，这真不是从电影里面直接开出来的？！
把小助理叫来，蒋老板举起那一页救援新闻：“这没弄错？”
小助理看了看：“没有啊，报纸上剪下来的。”
这东西又不是小助理自己写的，就连报纸上的图片都是报刊发行方印刷的。
上面明明白白地写了——超重型运载车强势开路，交通运输大动脉通畅安全。
蒋老板傻眼了，所以这玩意儿是真的存在的，还能动……艾丽娅拍的是什么东西？
她对工程机械方面并无什么敏感，但是再怎么不敏感的，看到这东西也得惊讶一下。
工程机械，是有震撼人心的美感的，那是力量的美！
十米高八米宽，前后七对载重轮，光是车轮就比旁边的小轿车还高几倍。
加装前碾和推雪铲，一辆车就能霸占一侧四车道，突出的就是一个极致的暴力美学。
而且这次报纸的摄影师™简直是个圣人，那拍摄角度，那光影，感觉不是拍新闻的，是拍电影的。
就算是报纸上带着粗糙颗粒感的照片，也给人一种科幻大片走进现实的错位感。
你会畏惧风雪，会畏惧严寒，会因为天灾的到来而感到不安、渺小、无助。
但是当它在你身后，你就知道你能够对抗整个大自然，在艰难的生存挑战里战胜一切！
蒋天艺沉默了好一阵，把后续的简报翻看完，这才稍稍回过神。
“艾氏重工，到底都在做些什么？”
“矿用工程机械，大型船舶，以及电机。”
小助理很显然做过功课：“他们拥有目前国内……不，应该世界上都可以算是顶尖的电机研发团队。”
可不是顶尖么，万磁王马教授带队呢，相比起来这种大佛，艾氏重工都只能算是小庙。
得亏人家也不嫌弃，在哪里都是做事情，反而给艾氏重工捡了个大便宜。
蒋天艺和艾氏集团的竞争，是错位竞争，是用自己熟悉的领域去套艾氏集团。
说白了就是比赚钱，单纯地赚钱，而不是什么技术力啊底蕴之类的。
可是貌似现在看来，艾氏集团的底子有点厚得离谱……
不对啊，艾丽娅之前，不是艾氏集团都快要垮掉了吗？
这些东西可不是一天两天甚至一年两年就能搞出来的。
深吸了一口气，蒋天艺咬牙切齿地挤出一个名字：“艾如麟！”
她就知道，这位艾家三爷难对付，可也没想到难对付到了这种地步。
小助理大抵明白自家董事长的心思，想要对付艾丽娅，就得对付艾氏集团。
可是现在想要对付艾氏集团，就得先把艾氏重工给干掉，可是目前来看对方稳若泰山。
实业企业，还是有核心技术竞争力的那种，这玩意儿是谁能轻易来碰瓷的？
蒋老板揉了揉脸，好片刻重新稳住心态。
没关系，问题不大，要在战略上重视艾丽娅，战术上轻视艾丽娅。
而且目前来说，自己和她还是在蜜月期，这何尝不是一种战略欺骗呢？
艾丽娅以为自己会帮她，自己目前也确实在帮她，但是自己的核心目的，还是让她变成穷光蛋。
……再不济，什么时候抽冷子给她一下，让她亏到心痛难以呼吸也行。
只要她亏了，那也算自己赢了一手对吧？
艾丽娅不懂这个道理，知人知面不知心，老是觉得世界上到处都是好人。
笑死，哪里有那么多好人，损己利人的没几个，损人不利己的反而到处都是。
“关于这个电影的宣发，给她推一把。”
蒋老板举起那一页剪报：“她不是不想出风头么，那我偏不让她如意。”
虽然不知道艾丽娅低调是为了什么，但是她毫不介意戳穿她的小安排。
你想要低调，我就偏不让你低调。
你想要隐姓埋名做好事，我偏偏要捧杀你。
别问，问就是咱们是友商，我这不是帮你推广你的电影么，你投了那么多钱呢。
“海报也好，宣发活动也好，咱们点把火，帮她一把。”
蒋老板构思了这么一个可怕的计划，顿时得意洋洋起来。
“让她飘到天上去，谁能稳得住心态呢？想要让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啊……”
温暖的房间里，小助理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董事长太可怕了！这种计划太恶毒了！
……
……
“阿嚏——”
“嗯？大小姐你也感冒了？昨晚就该多穿点。”
“没，估计谁在暗恋我。”艾丽娅揉了揉鼻子：“铁路那边情况如何？”
实际上整体的铁路路线，早就通车了。
但是紧急情况下的绿灯通车和恢复全线运行是两码事。
这不，现在这段就又在救火救急了，铁路职工忙得大冬天的浑身热汗。
等到忙活完，估计就又是一身冰壳子……
乐乐正在烧水，闻言看了看手表：“待会儿内燃机车就过来了，大概还有一个小时。”
“啊，不是蒸汽机车？”接过一杯热茶，艾丽娅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是前进或者上游的车头呢。”
“想什么呢，是东风车头。”
这方面艾丽娅倒是置喙不了铁路系统的安排，她只是单纯想要去看喷火星的蒸汽机车罢了。
谁不爱看呜呜呜拉着汽笛的火车头呢？
“再去分发一次应急物资，待会儿列车就可以离开了。”
“好咧。”乐乐抄起喇叭：“水都烧好没？烧好没烧好没——走了啊，去发热水啦——”
乐乐和艾丽娅，这会儿和工程师团队一起，正位于铁路系统的一个非客运维护站台上。
但是诡异的是，这个非客运的站台旁边，居然还有两列客运列车。
列车里面全都是乘客，这会儿探头探脑往外看呢，他们是因为事故暂时堵在这边了。
巡线的无人机前后来回飞，不知道多少人忙碌着敲敲打打。
无人机很好，但目前还只是作为查漏补缺的辅助，真的铁路巡线还是要人工走一遍。
即便是到了另一个世界线的2023年，有了更成熟更小巧的无人机，铁路巡线也是这样朴实无华的。
热天顶着大太阳巡，冬天扛着冷风巡，冬巡三九，夏巡三伏，日日不停歇。
艾丽娅这次来，除了帮忙之外，还带了工程师团队过来。
为的是铁路系统这边交接信息，做工具方面的调整，进一步优化‘定制’的无人机。
目前铁路系统收到了二十万台左右的无人机，艾丽娅已经决定都捐赠给对方。
但是相关的数据维护并没有落下，这些科技产物的捐赠也不该是发货收货的一锤子买卖嘛。
可是铁路这边居然对接的不只是工程师，还有高层也赶来了。
“你好你好，你是艾小姐对吧？果然英雄出少年啊！”
一个没有穿制服的男人大笑着迎上来，和艾丽娅热情握手。
对方没穿制服，只是穿着一身工装带着白色安全帽。
可是身后跟着一批肩章三道杠的，这代表什么？
要知道铁路系统是有职级的，肩章没有杠，那是一线职工。
肩章一道杠，佩戴的一般都是管理人员，或者调度、乘务之类的职工。
两道杠那就是管理人员了，在车站的话得是副站长以上的管理岗。
三道杠的——那最低都得是副处啊！
至于说不穿制服也没有杠，却还有一批三道杠随同的，不用说就是高层了。
双方自我介绍，艾丽娅这才明白对方是什么身份。
确实是铁路高层，而且是工程师出身，所以过来对接。
“您贵姓？”
“免贵姓高——”
“高工，幸会幸会……”
艾丽娅说鄙人年龄尚小，不善言辞。
高工说巧了，自己也不习惯寒暄，不用那么客套。
双方工程师对接数据，在维修站摆开各种设备，然后两人就站在边上闲聊。
“这次啊，是真的麻烦，调机都上正线了。”
“目前还没能够修复接触网吗？”艾丽娅皱眉：“这都快一天了。”
“没，这个雪一直不停，这边的电气化接触网是这没想过会遇到这些问题。”
『啪嗒————』
正说话呢，一截冰条掉下来，摔成碎块。
大家抬头看，都能看到头顶上的电线挂着一溜儿十几厘米长的冰锥。
这东西风一刮就会掉下来，所以在场的所有人都戴安全帽——之前真有人被砸中过，直接送医了。
就这还是人员并不密集的铁路沿线，像是福城那些整个城市都结冰了的地方，危险可想而知。
铁路不怕这点冰块砸头，但是有这些东西在，电气化接触网没法用啊……
艾丽娅现在所在的地方，已经是福城再往前的衡阳区间，临近的车站叫许家洞站。
之前有一辆列车在这里停了一天一夜，后来又来了一个小倒霉蛋跟着趴窝。
乍一看的话，其实地面并没有什么难以通行的积雪。
大雪是有，但是白日就消融了，因此只是在地面浅浅铺了一层。
起码目视的话，能看到灰黑色的路面和完全露出雪面的铁轨。
相比起北方雪景的壮观，这些南方雪景只能让人发笑。
什么小雪花来凑热闹了，你也配叫冬将军？
可真正的麻烦，不在地上，而是在头顶上。
因为接触网的电压波动太大，进入到湘省区域的列车几乎全都停了。
而铁路系统，往往是前车接后车，调度严密。一辆车停顿，那么后续的就都要跟着停顿。
到了福城路段，天气开始变得奇冻无比。
算算天气，天空中已经连续一个星期都在飘荡着零零星星的雪花。
福城没成孤岛，但是也没好多少，这边的铁路福城段更是倒了血霉。
原本艰难前行的列车，就是在这一段地方，彻底停摆了。
左近的一辆车前天晚上就到这里了，然后福城到衡阳区间发生了接触网的断网事故。
而且还不是一处断网，是多处断网。
整个夜晚里，上下行完全中断，没有一列列车能从这里过去的。
那能怎么办？且趴着呗，看看什么时候能够修复……
艾丽娅就是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赶来的，铁路这边的人来得自然比她更快更早。
只是双方的第一目的不同，艾丽娅是来帮旅客的，铁路的工程团队是来修路。
按理说人家在车里待得好好的，风刮不着雨淋不着，有什么好帮忙的？
可事实并非如此，由于是接触网故障，抢修时必须停电，所以线上的所有电力机车都必须降下受电弓。
没有电，离开了接触网的电力机车，那就是一坨废铁，纯纯的铁笼子。
更倒霉的在于这事情还不是一会儿就能搞定的……
冻雨结冰，会极大的增加接触网的负重，受电弓滑板于接触导线间有一层厚冰。
不然的话哪有停这么久的道理，敲开冰就完事儿了。
一锤子的事儿，高低得赶紧把机车的供电续上，供电供暖有口热水喝。
可是最近接连降雪，电力机车的受电弓降下之后，半小时内就会被雪完全冻结，无法再次升起来。
强行尝试的话，会严重放电、拉弧，一个不慎就会把千疮百孔的接触网给直接烧断。
相比起一整个接触网，几列停摆的列车一时之间也不是重点了……
艾丽娅昨天晚上抵达这边，然后就和官方的应急物资运输队伍汇合，进到了车里。
好家伙，车里已经出现小市场了，火腿肠10块钱一根，就这还是现价，待会儿涨给你看！
对岭南人而言，雪永远都有无穷的吸引力，这一列车里的乘客大部分都是南方人，最开始还挺热闹的。
可是彻夜呆在冰冷的电力机车里，整列车的乘客几乎都被冻僵，大家谁也没有热闹的心情了，累了。
降下受电弓的机车内部，车顶是厚厚的积雪，窗户是薄薄的冰层，简直就是个钢铁冰窖。
更糟糕的是这是非客运站，物资储备并不够用。
凌晨时候，许家洞那边的工务段人员才一路跋涉赶来，带来了第一批应急物资。
后来更多的物资来了，艾丽娅也颠颠儿地带着东西赶来，还蹭了人家铁路系统的肉汤面早餐。
有了热水热汤面，有了分发的暖宝宝和御寒的应急毯，机车里面的旅客这才又有心看热闹。
奇怪了，昨儿个看这雪花面目可憎，现在看倒又显得有几分眉清目秀了……
“应急的方案，就还是用内燃机车牵引摆渡，同时启用电话闭塞办法行车。”
“东风车头？”
“对，df4b，老家伙了，而且今天的气温有回升，中午的话或许t字头的车能够自主升弓开出去。”
之所以这个时间大家还需要前后巡视，是因为路旁的很多植物已经被冰雪压断，会阻碍行车。
但是只要摆渡机车能够过来，那就证明路是通了，一切都好起来了。
“df4b的车头，现在是用来做什么的？”
“货运，目前的话，所有的货运车头基本都被调上了客运线，你别说，乘务员们还挺喜欢的。”
可不喜欢呢，这会儿内燃机车的驾驶室那叫一个温暖如春。
艾丽娅之前在别的路段，就看到了带道的乘务员们停车的时候猜拳轮换，谁赢了谁去上西瓜里面。
长相和涂装都酷似西瓜的东风车头，充当货运列车多年了，早已从客运线退换下去。
甚至可以说整个内燃机车头系列，在如今都显得有些日薄西山，谁不喜欢又快又稳的电车呢？
没想到如今反而又成了香饽饽，人见人爱，只能说一个时势造英雄。
过了一阵，西瓜赶来了，df4b内燃机车头带着些许斑驳的岁月痕迹，却显得如此强而有力。
艾丽娅一行也登上了列车，跟着往前走，路上还能看到光秃秃一辆车都没有的京珠高速。
高工举着个望远镜到处看，当然啦他并不是在看公路系统的友军，而是在看信号灯。
因为信号灯都被冻坏了，所以路上都是挥舞着小旗子，在冰雪之中站岗充当人型信号灯的铁路职工。
就这么走了许久，终于见到了一趟下行临客，而且气温也有了回升。
“进站吧，调整一下，升双弓运行，帮着刮一刮冰块。”
高工放下望远镜，长松了一口气，拍板调度命令。
升双弓，一方面可以避免降下的受电弓被冻结。
另一方面可以利用前弓刮掉导线的冰块，改善后受电弓的受流条件。
虽然还是会拉火花拉电弧，可是危险没之前那么大了，就还是能够接受的损耗。
艾丽娅下了车，这个站点大了许多，旁边还能看到黄色的供电检修车。
昨天晚上艾丽娅就见过他们了，这会儿还在忙，应该是一晚上都没休息。
整个站点如今车满为患，都是被福城段‘好客’地留下的小伙伴们，大家的下一站都是株洲。
到了这里，西瓜就可以解下来了。
大家还挺不舍的，一些旅客也出来和这些岁月记忆里面的老大哥合影留念。
当年他们青春的时候，开路的就是这些大西瓜，没想到兜兜转转二三十年，带他们回家的还是它。
“后续的接触网是完好，再开一个多小时，列车就能到目的地了。”
列车的乘务组过来交流情况，正常情况他们跑一趟十个小时，这一趟跑了差不多四十个小时。
司乘人员值班得头昏眼花，草鞋都磨坏了好几双——没错，草鞋——这玩意儿防滑。
东煌人有十万种应对困难的方法，可最后大抵都会选择最朴实无华却又最为有用的一样。
皮鞋套草鞋，这草鞋还不是艾丽娅带来的，而是机务集团临时找来的，每个乘务员都发了一堆。
告别了抵达目的地的列车，艾丽娅也换车了，换成了一列和谐号。
高工他们也过来了，艾丽娅往下一瞄，好家伙，高工也入乡随俗，皮鞋下面踩草鞋了。
和谐号还是老样子，白色的车身，半圆不方的脑袋，这家伙还是crh1，不是尖脑袋的新车。
上去一看，大家正在刨饭，热火朝天，大概是被饿急了。
仔细一问才知道，他们比之前趴窝的列车还倒霉……
众所周知，高铁快，快到了中午上车，下午下车还没到晚饭饭点的地步。
谁在高铁上吃饭啊……
可是你这趴路上了，那就惨了！
这列列车弹尽粮绝了一整天，中午就吃光了储备食品，晚餐断炊。
一千多名乘客情绪躁动，花钱都没地方买东西，能不躁动么。
十块钱一根火腿肠，五十块钱一桶方便面，那也得有啊！
后来又饿了两顿，湘省这边火急火燎地给送上去好几百斤大米和食用油，让他们自己做饭。
高铁和谐号的餐车上面有锅吗？艾丽娅还挺好奇这茬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人家确实是吃了顿热乎的。
撑着这一口热饭好艰难地挪进了这边的站点，然后才拿到了包装餐食的供应。
艾丽娅毛了份乘务餐，就还是那个味儿，并无什么特殊的口味加成。
所以最后还是不知道和谐号上面有没有锅，但是有烟雾报警器按理说没办法做饭的吧？
又经过两个多小时的等待和折腾，大家继续往前出发。
出库的路上，有不少在道岔旁值守的铁路职工。
雪天的道岔，半个小时内不清扫，雪就堆满了道岔处的间隙。
万一结冰，整组道岔就被固死，不能扳动了，这是从北方同事那边得到的经验之谈。
虽然说是接触网正常，可其他的问题还蛮多的。
艾丽娅的观察里，她停留的这个时间段，只是开出了三趟由株洲转去沪昆西线的列车。
站里的所有机车乘务员都在等待，或者维护一下自家的机车。
有机车瞭望玻璃的自动加热除冰电热丝故障了，艾丽娅还跑去看怎么修。
结果是暂时没办法修，艾丽娅连带着一批工程师急得抓耳挠腮，像是看到了什么难解的大题。
可是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铁路系统的经验也是了不起的。
高工一拍桌子，简单！去买电吹风！
结果就是乘务员人手分发两把电吹风，运行的过程里拿着这玩意儿，在机车驾驶室里面吹玻璃。
谁说这不能除雪的？这还真能！比电热丝也差不了多少！
艾丽娅拍大腿叫绝，太劲了！对味儿了！
顺着铁路走啊走，一路往南。
据长沙站的春运工作人员介绍，此时的京广线南段已完全中断。
他们这种大站还是幸运的，像是小站或者是路上的，那才叫惨。
这时候已经比最开始的那几天好多了，前几天在坪石口到株洲间，总共摆着六十多对旅客列车。
艾丽娅这才恍然，为什么都直接送大米和食用油上车了，再充足的物资供应也临时跟不上趟了。
她带着物资过来，那是建立在她拥有专门的运输车队的基础上，而且还是官方许可上路。
没见隔壁京珠高速之类的路段空荡荡，封了路根本就没车跑么——上去玩冰壶赛给大家添堵是吧？
绕了一趟，忙到了天黑，艾丽娅上到了一辆开往天海的25t列车。
那闪烁的火花刺啦刺啦的，胆大如同乐乐，在车里看得也眼皮子直跳。
这类火花情景在平常是绝对不敢运行的，现在冒险也要顶着上了，毕竟要维持客流运转。
艾丽娅也要回家了，高工带着团队到处跑，跟着也可以过去看看。
这次再度遭遇艰难，调度那边都已经习惯了，让一辆调车机过来牵引。
有什么用什么吧，赶紧先离开这些麻烦的路段再说其他。
乐乐是真傻眼了，df7c调车机什么小可爱，牵引25t旅客列车，在京广线上跑？
别说她了，就算是铁路系统自己的道岔清扫人员也没见过这种稀奇，大抵在整个铁路历史也是第一次。
西瓜呢？说好的有铁路的地方就有西瓜呢？
调机说我也算半个西瓜，顶多没了绿皮就剩个红瓤，将就一下吧。
广铁这边调过来了150辆各式内燃机车，西瓜到处救火救急，没它拉着，高铁也走不了。
艾丽娅所在的这辆25t，已经离开了艰难的路段，哪里还有荣幸被西瓜拉，该自己走了。
入夜，车里亮起了灯光，旅客们欢呼雀跃。
乐乐疑惑地看着大家，不明所以，反倒是高工猜到了内情。
“之前那两天，车里估计都是黑的，尤其是晚上。”
实际上自从20年前整个京广线电气化之后，大家坐火车就没这次这么艰难过。
现在滞留的那些车辆，即便是有西瓜在前面拉着，半夜行走的时候车厢里大抵也是黑灯瞎火的。
艾丽娅看着窗外的绿意，在这些地方，暴风雪已逐渐融化了。
明天起来，大抵就能看到明媚的阳光又开始普照大地，一切又将回归平静，回归往昔。
“明天大家就要告别了，只是我们是回去休息了，你们倒是还要继续辛苦。”
和高工他们一起忙了一整天，艾丽娅还挺感慨的。
铁路人是真的能扛，她在路上这么久，听到骂娘抱怨的话确实有，可见到忙碌干活的就没停过。
就是这些人，撑起了东煌这个国家的春运，撑起了这片大地上的血管动脉……
高工也和艾丽娅道别：“夜深了，大家都要休息，我谨代表京广线，感谢艾小姐和贵司的无私援助。”
“就怕到时候春运，我也不一定运气好能抢到票。”
“艾小姐说笑了，只要你开口，我们铁路系统，永远有一张为你保留的车票！”
虽然给艾丽娅挂个专列什么的是不太可能，但是给她保留座位那是绝对可以的，要客名单嘛。
“啊——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一个想法。”
艾丽娅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感慨东煌的大好河山。
“你看外面，多漂亮啊，等这些事情都忙完了，到时候我想租几个车厢来做巡回宣发，邀请粉丝什么的一路跟着看看。”
“……粉丝？”
“我有个电影还没上映呢，跟着铁路跑一趟，整个主题车厢什么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请到时候务必和我们联系，我们很愿意帮忙！”
这种租用列车车厢的事情，对铁路系统而言不是什么麻烦事情。
可以增收，执行不麻烦，不需要跨部门跨区域协调。
更别说艾丽娅现在也是和大家有情分在。
实际上对于铁路系统而言，这种几十万几百万对他们来说都是小生意，一般不管的。
他们都习惯把资源丢出去让代理公司去卖，省心省事。
但是艾丽娅开口了，那他们就愿意自己亲自立项帮忙了。
所以很多事情，钱压根不重要，重要的就是那点羁绊，或者翻译成关系也行。
“期待春暖花开的时候，高工也能来捧场！”
“一定——艾小姐你们的电影，叫什么名字？到时候我带着家人去多看两次！”
“叫《流浪蓝星》，一部科幻片，希望大家会喜欢。”
在边上当透明人当石头，带着摄像机隐藏起所有存在感的赛博妲己闻言咂了咂嘴。
他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摄像机，又翻了翻临近的拍摄素材。
旁边的两个助理也带着一堆素材，这段时间光是内存卡就用了百八十张了。
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根据目前收集到的记录素材而言，有些事情不太对啊。
自己辛辛苦苦畅想的《流浪蓝星》本来很科幻才对的，炫酷狂霸未来范儿。
可是如今对比起来，怎么感觉自己拍了一部纪录片呢……
“……咱们之前真的是拍的电影，不是穿越了对吧？”
“对，电影……啊？”正在整理设备的助理下意识应了声，然后茫然抬头：“啥玩意儿？”
冻傻了？这什么问题？
还是自己穿越了？这也没看到系统蹦跶出来啊。
“不，没事——”赛博妲己兀自镇定：“问题不大，应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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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天艺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窗外已经上了一层霜花。
天海都下雪了，这日子真的是难说……
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洗漱完毕来到办公室，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cbd顶层的办公室，住用一体，温暖如春，恒温25度。
桌上是带着热气的早餐，琳琅满桌，看她喜欢吃什么就选什么。
不过蒋天艺不在乎这些享受，早餐十八个菜足以彰显她的勤俭节约。
随口尝了几样，她拿餐巾擦了擦嘴角：“今天有什么安排？”
小助理赶紧把简报递给她：“最近的天气还没好转，但是情况好多了。”
时间过得挺快，从1月1号，过节就寒潮伴随新年一起来，已经过去八天了。
1月9日，寒潮依旧在延续，只是各个地方的情况都已经趋于稳定。
民生系统御三家的交通、电力、通讯，依旧在和冰雪打对抗赛，互相僵持。
交通系统里面，公路保住了最后的命脉，五纵七横十二条大动脉里面的两条基本畅通。
反倒是铁路那边，正在进行最后的攻坚。
从北方杀过来的内燃机车和蒸汽机车，终于推进到了这边。
如果单看距离的话，过来用不了这么许久，两三天时间怎么也该到了。
可问题是大雪天什么的，南方百年一遇，北方就不下雪了？
铁路系统从北方到南方杀了个通透，把所有路线全都推了一遍。
预计今天晚上，最核心的一批老大哥就能赶到五岭以南了。
估计这二十多年的新生代五岭以南的旅客，都没见过这种呜呜呜冒着火星子的强悍有力的蒸汽货运火车头……
不过这些对于蒋老板来说，只能算是背景，她更关心的是生意场的事情。
——不对，我是去做慈善去了。
天润百货和爱丽来商超，在羊城等地区仓促开业了。
对于羊城的居民来说，并无太大直观感觉，无非是多了些新商家。
但伴随着日子的过去，大家对这些新商家的观感变得微妙起来。
良心的呀！良心的！
每天上午，伴随着物流园那边的物资出货，各类平价物资都会抵达社区销售终端。
天润百货的供应链在两天之前差点跟不上这种泄洪一样的出货量，然后就得到了官方的援助。
羊城官方，把他们的民生物资供应渠道，对接到了物流园那边。
这下好了，农业直采基地配合物流园，蒋老板这是想要垮掉，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垮。
这种感觉，大概就是萌新角色刚刚开了新地图，面前一群乱七八糟的怪物。
然后背后站着一个满级玩家，塞萌新手里一把顶级神器，说这个键按下去是平a……
蒋老板做了半辈子生意，第一次见到平a也能秒人的，怎么和以前的生意场不一样了呢？
不过这种一次性体验卡是有期限的，蒋老板只能在当前环境下进行一个试用。
相比起来，她还不如某个小白花呢——对方貌似已经获得年卡大会员的资格了。
抖了抖手里的简报，蒋天艺目光一扫，非常敏锐地就在角落里看到了艾丽娅的有关报道。
对于这次的救灾，艾氏集团表现得异常低调，低调得像是他们什么都没做一样。
实际上就算是派遣出去的救援工层团队，也并没有说趁机打广告，让人不解。
而和艾丽娅有关的报道，也不是救援方面的，而是电影宣发方面。
『投资13亿5千万！科幻力作《流浪蓝星》重磅来袭！』
蓝星，地球，甚至还有叫泰拉的，反正都是代指脚底下的这个小破球。
蒋老板对于科幻这种东西，不能说是非常喜爱吧，基本也可以说是不屑一顾了。
她上一次看科幻电影，应该还是看的《泰坦尼克号》，你就说穷小子和富家千金的爱情够不够科幻吧！
艾丽娅拍这个电影，早些时候闹出了轩然大波，甚至把半个娱乐圈殴打了一遍，她是知情的。
太视集团不就没了么？
但是这玩意儿真落地之后，票房怎么样，口碑如何，回报能有什么程度，她就存疑了。
在蒋老板看来，拍电影什么的，纯粹是艾丽娅的个人恶习，无聊爱好。
就像是自己父亲当年也投资电影，目的只是为了泡那些女明星。
所以科幻片，她是为了玩点什么科幻风格的玩具？
翻了一页，蒋老板停了下，又翻回来再看看，再翻过去看看。
……起猛了，看到艾丽娅把电影道具直接开出大银幕了。
不对啊，我没看错？
蒋老板直接把两页给拆了，左右对照。
电影《流浪蓝星》里面，宣发的剧照之中，有堪称浩荡的工程机械奔袭场面。
这个剧照，其实是全球各个救援队扭头奔赴苏拉威西三号转向发动机的名场面。
剧照很清晰——特效嘛能不清晰么，甚至可以看得见重型运载车的涂装和姿态。
然后第二页简报上，关于公路救援的一个新闻，真就出现了这辆车。
甚至™的就连涂装都一样，这真不是从电影里面直接开出来的？！
把小助理叫来，蒋老板举起那一页救援新闻：“这没弄错？”
小助理看了看：“没有啊，报纸上剪下来的。”
这东西又不是小助理自己写的，就连报纸上的图片都是报刊发行方印刷的。
上面明明白白地写了——超重型运载车强势开路，交通运输大动脉通畅安全。
蒋老板傻眼了，所以这玩意儿是真的存在的，还能动……艾丽娅拍的是什么东西？
她对工程机械方面并无什么敏感，但是再怎么不敏感的，看到这东西也得惊讶一下。
工程机械，是有震撼人心的美感的，那是力量的美！
十米高八米宽，前后七对载重轮，光是车轮就比旁边的小轿车还高几倍。
加装前碾和推雪铲，一辆车就能霸占一侧四车道，突出的就是一个极致的暴力美学。
而且这次报纸的摄影师™简直是个圣人，那拍摄角度，那光影，感觉不是拍新闻的，是拍电影的。
就算是报纸上带着粗糙颗粒感的照片，也给人一种科幻大片走进现实的错位感。
你会畏惧风雪，会畏惧严寒，会因为天灾的到来而感到不安、渺小、无助。
但是当它在你身后，你就知道你能够对抗整个大自然，在艰难的生存挑战里战胜一切！
蒋天艺沉默了好一阵，把后续的简报翻看完，这才稍稍回过神。
“艾氏重工，到底都在做些什么？”
“矿用工程机械，大型船舶，以及电机。”
小助理很显然做过功课：“他们拥有目前国内……不，应该世界上都可以算是顶尖的电机研发团队。”
可不是顶尖么，万磁王马教授带队呢，相比起来这种大佛，艾氏重工都只能算是小庙。
得亏人家也不嫌弃，在哪里都是做事情，反而给艾氏重工捡了个大便宜。
蒋天艺和艾氏集团的竞争，是错位竞争，是用自己熟悉的领域去套艾氏集团。
说白了就是比赚钱，单纯地赚钱，而不是什么技术力啊底蕴之类的。
可是貌似现在看来，艾氏集团的底子有点厚得离谱……
不对啊，艾丽娅之前，不是艾氏集团都快要垮掉了吗？
这些东西可不是一天两天甚至一年两年就能搞出来的。
深吸了一口气，蒋天艺咬牙切齿地挤出一个名字：“艾如麟！”
她就知道，这位艾家三爷难对付，可也没想到难对付到了这种地步。
小助理大抵明白自家董事长的心思，想要对付艾丽娅，就得对付艾氏集团。
可是现在想要对付艾氏集团，就得先把艾氏重工给干掉，可是目前来看对方稳若泰山。
实业企业，还是有核心技术竞争力的那种，这玩意儿是谁能轻易来碰瓷的？
蒋老板揉了揉脸，好片刻重新稳住心态。
没关系，问题不大，要在战略上重视艾丽娅，战术上轻视艾丽娅。
而且目前来说，自己和她还是在蜜月期，这何尝不是一种战略欺骗呢？
艾丽娅以为自己会帮她，自己目前也确实在帮她，但是自己的核心目的，还是让她变成穷光蛋。
……再不济，什么时候抽冷子给她一下，让她亏到心痛难以呼吸也行。
只要她亏了，那也算自己赢了一手对吧？
艾丽娅不懂这个道理，知人知面不知心，老是觉得世界上到处都是好人。
笑死，哪里有那么多好人，损己利人的没几个，损人不利己的反而到处都是。
“关于这个电影的宣发，给她推一把。”
蒋老板举起那一页剪报：“她不是不想出风头么，那我偏不让她如意。”
虽然不知道艾丽娅低调是为了什么，但是她毫不介意戳穿她的小安排。
你想要低调，我就偏不让你低调。
你想要隐姓埋名做好事，我偏偏要捧杀你。
别问，问就是咱们是友商，我这不是帮你推广你的电影么，你投了那么多钱呢。
“海报也好，宣发活动也好，咱们点把火，帮她一把。”
蒋老板构思了这么一个可怕的计划，顿时得意洋洋起来。
“让她飘到天上去，谁能稳得住心态呢？想要让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啊……”
温暖的房间里，小助理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董事长太可怕了！这种计划太恶毒了！
……
……
“阿嚏——”
“嗯？大小姐你也感冒了？昨晚就该多穿点。”
“没，估计谁在暗恋我。”艾丽娅揉了揉鼻子：“铁路那边情况如何？”
实际上整体的铁路路线，早就通车了。
但是紧急情况下的绿灯通车和恢复全线运行是两码事。
这不，现在这段就又在救火救急了，铁路职工忙得大冬天的浑身热汗。
等到忙活完，估计就又是一身冰壳子……
乐乐正在烧水，闻言看了看手表：“待会儿内燃机车就过来了，大概还有一个小时。”
“啊，不是蒸汽机车？”接过一杯热茶，艾丽娅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是前进或者上游的车头呢。”
“想什么呢，是东风车头。”
这方面艾丽娅倒是置喙不了铁路系统的安排，她只是单纯想要去看喷火星的蒸汽机车罢了。
谁不爱看呜呜呜拉着汽笛的火车头呢？
“再去分发一次应急物资，待会儿列车就可以离开了。”
“好咧。”乐乐抄起喇叭：“水都烧好没？烧好没烧好没——走了啊，去发热水啦——”
乐乐和艾丽娅，这会儿和工程师团队一起，正位于铁路系统的一个非客运维护站台上。
但是诡异的是，这个非客运的站台旁边，居然还有两列客运列车。
列车里面全都是乘客，这会儿探头探脑往外看呢，他们是因为事故暂时堵在这边了。
巡线的无人机前后来回飞，不知道多少人忙碌着敲敲打打。
无人机很好，但目前还只是作为查漏补缺的辅助，真的铁路巡线还是要人工走一遍。
即便是到了另一个世界线的2023年，有了更成熟更小巧的无人机，铁路巡线也是这样朴实无华的。
热天顶着大太阳巡，冬天扛着冷风巡，冬巡三九，夏巡三伏，日日不停歇。
艾丽娅这次来，除了帮忙之外，还带了工程师团队过来。
为的是铁路系统这边交接信息，做工具方面的调整，进一步优化‘定制’的无人机。
目前铁路系统收到了二十万台左右的无人机，艾丽娅已经决定都捐赠给对方。
但是相关的数据维护并没有落下，这些科技产物的捐赠也不该是发货收货的一锤子买卖嘛。
可是铁路这边居然对接的不只是工程师，还有高层也赶来了。
“你好你好，你是艾小姐对吧？果然英雄出少年啊！”
一个没有穿制服的男人大笑着迎上来，和艾丽娅热情握手。
对方没穿制服，只是穿着一身工装带着白色安全帽。
可是身后跟着一批肩章三道杠的，这代表什么？
要知道铁路系统是有职级的，肩章没有杠，那是一线职工。
肩章一道杠，佩戴的一般都是管理人员，或者调度、乘务之类的职工。
两道杠那就是管理人员了，在车站的话得是副站长以上的管理岗。
三道杠的——那最低都得是副处啊！
至于说不穿制服也没有杠，却还有一批三道杠随同的，不用说就是高层了。
双方自我介绍，艾丽娅这才明白对方是什么身份。
确实是铁路高层，而且是工程师出身，所以过来对接。
“您贵姓？”
“免贵姓高——”
“高工，幸会幸会……”
艾丽娅说鄙人年龄尚小，不善言辞。
高工说巧了，自己也不习惯寒暄，不用那么客套。
双方工程师对接数据，在维修站摆开各种设备，然后两人就站在边上闲聊。
“这次啊，是真的麻烦，调机都上正线了。”
“目前还没能够修复接触网吗？”艾丽娅皱眉：“这都快一天了。”
“没，这个雪一直不停，这边的电气化接触网是这没想过会遇到这些问题。”
『啪嗒————』
正说话呢，一截冰条掉下来，摔成碎块。
大家抬头看，都能看到头顶上的电线挂着一溜儿十几厘米长的冰锥。
这东西风一刮就会掉下来，所以在场的所有人都戴安全帽——之前真有人被砸中过，直接送医了。
就这还是人员并不密集的铁路沿线，像是福城那些整个城市都结冰了的地方，危险可想而知。
铁路不怕这点冰块砸头，但是有这些东西在，电气化接触网没法用啊……
艾丽娅现在所在的地方，已经是福城再往前的衡阳区间，临近的车站叫许家洞站。
之前有一辆列车在这里停了一天一夜，后来又来了一个小倒霉蛋跟着趴窝。
乍一看的话，其实地面并没有什么难以通行的积雪。
大雪是有，但是白日就消融了，因此只是在地面浅浅铺了一层。
起码目视的话，能看到灰黑色的路面和完全露出雪面的铁轨。
相比起北方雪景的壮观，这些南方雪景只能让人发笑。
什么小雪花来凑热闹了，你也配叫冬将军？
可真正的麻烦，不在地上，而是在头顶上。
因为接触网的电压波动太大，进入到湘省区域的列车几乎全都停了。
而铁路系统，往往是前车接后车，调度严密。一辆车停顿，那么后续的就都要跟着停顿。
到了福城路段，天气开始变得奇冻无比。
算算天气，天空中已经连续一个星期都在飘荡着零零星星的雪花。
福城没成孤岛，但是也没好多少，这边的铁路福城段更是倒了血霉。
原本艰难前行的列车，就是在这一段地方，彻底停摆了。
左近的一辆车前天晚上就到这里了，然后福城到衡阳区间发生了接触网的断网事故。
而且还不是一处断网，是多处断网。
整个夜晚里，上下行完全中断，没有一列列车能从这里过去的。
那能怎么办？且趴着呗，看看什么时候能够修复……
艾丽娅就是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赶来的，铁路这边的人来得自然比她更快更早。
只是双方的第一目的不同，艾丽娅是来帮旅客的，铁路的工程团队是来修路。
按理说人家在车里待得好好的，风刮不着雨淋不着，有什么好帮忙的？
可事实并非如此，由于是接触网故障，抢修时必须停电，所以线上的所有电力机车都必须降下受电弓。
没有电，离开了接触网的电力机车，那就是一坨废铁，纯纯的铁笼子。
更倒霉的在于这事情还不是一会儿就能搞定的……
冻雨结冰，会极大的增加接触网的负重，受电弓滑板于接触导线间有一层厚冰。
不然的话哪有停这么久的道理，敲开冰就完事儿了。
一锤子的事儿，高低得赶紧把机车的供电续上，供电供暖有口热水喝。
可是最近接连降雪，电力机车的受电弓降下之后，半小时内就会被雪完全冻结，无法再次升起来。
强行尝试的话，会严重放电、拉弧，一个不慎就会把千疮百孔的接触网给直接烧断。
相比起一整个接触网，几列停摆的列车一时之间也不是重点了……
艾丽娅昨天晚上抵达这边，然后就和官方的应急物资运输队伍汇合，进到了车里。
好家伙，车里已经出现小市场了，火腿肠10块钱一根，就这还是现价，待会儿涨给你看！
对岭南人而言，雪永远都有无穷的吸引力，这一列车里的乘客大部分都是南方人，最开始还挺热闹的。
可是彻夜呆在冰冷的电力机车里，整列车的乘客几乎都被冻僵，大家谁也没有热闹的心情了，累了。
降下受电弓的机车内部，车顶是厚厚的积雪，窗户是薄薄的冰层，简直就是个钢铁冰窖。
更糟糕的是这是非客运站，物资储备并不够用。
凌晨时候，许家洞那边的工务段人员才一路跋涉赶来，带来了第一批应急物资。
后来更多的物资来了，艾丽娅也颠颠儿地带着东西赶来，还蹭了人家铁路系统的肉汤面早餐。
有了热水热汤面，有了分发的暖宝宝和御寒的应急毯，机车里面的旅客这才又有心看热闹。
奇怪了，昨儿个看这雪花面目可憎，现在看倒又显得有几分眉清目秀了……
“应急的方案，就还是用内燃机车牵引摆渡，同时启用电话闭塞办法行车。”
“东风车头？”
“对，df4b，老家伙了，而且今天的气温有回升，中午的话或许t字头的车能够自主升弓开出去。”
之所以这个时间大家还需要前后巡视，是因为路旁的很多植物已经被冰雪压断，会阻碍行车。
但是只要摆渡机车能够过来，那就证明路是通了，一切都好起来了。
“df4b的车头，现在是用来做什么的？”
“货运，目前的话，所有的货运车头基本都被调上了客运线，你别说，乘务员们还挺喜欢的。”
可不喜欢呢，这会儿内燃机车的驾驶室那叫一个温暖如春。
艾丽娅之前在别的路段，就看到了带道的乘务员们停车的时候猜拳轮换，谁赢了谁去上西瓜里面。
长相和涂装都酷似西瓜的东风车头，充当货运列车多年了，早已从客运线退换下去。
甚至可以说整个内燃机车头系列，在如今都显得有些日薄西山，谁不喜欢又快又稳的电车呢？
没想到如今反而又成了香饽饽，人见人爱，只能说一个时势造英雄。
过了一阵，西瓜赶来了，df4b内燃机车头带着些许斑驳的岁月痕迹，却显得如此强而有力。
艾丽娅一行也登上了列车，跟着往前走，路上还能看到光秃秃一辆车都没有的京珠高速。
高工举着个望远镜到处看，当然啦他并不是在看公路系统的友军，而是在看信号灯。
因为信号灯都被冻坏了，所以路上都是挥舞着小旗子，在冰雪之中站岗充当人型信号灯的铁路职工。
就这么走了许久，终于见到了一趟下行临客，而且气温也有了回升。
“进站吧，调整一下，升双弓运行，帮着刮一刮冰块。”
高工放下望远镜，长松了一口气，拍板调度命令。
升双弓，一方面可以避免降下的受电弓被冻结。
另一方面可以利用前弓刮掉导线的冰块，改善后受电弓的受流条件。
虽然还是会拉火花拉电弧，可是危险没之前那么大了，就还是能够接受的损耗。
艾丽娅下了车，这个站点大了许多，旁边还能看到黄色的供电检修车。
昨天晚上艾丽娅就见过他们了，这会儿还在忙，应该是一晚上都没休息。
整个站点如今车满为患，都是被福城段‘好客’地留下的小伙伴们，大家的下一站都是株洲。
到了这里，西瓜就可以解下来了。
大家还挺不舍的，一些旅客也出来和这些岁月记忆里面的老大哥合影留念。
当年他们青春的时候，开路的就是这些大西瓜，没想到兜兜转转二三十年，带他们回家的还是它。
“后续的接触网是完好，再开一个多小时，列车就能到目的地了。”
列车的乘务组过来交流情况，正常情况他们跑一趟十个小时，这一趟跑了差不多四十个小时。
司乘人员值班得头昏眼花，草鞋都磨坏了好几双——没错，草鞋——这玩意儿防滑。
东煌人有十万种应对困难的方法，可最后大抵都会选择最朴实无华却又最为有用的一样。
皮鞋套草鞋，这草鞋还不是艾丽娅带来的，而是机务集团临时找来的，每个乘务员都发了一堆。
告别了抵达目的地的列车，艾丽娅也换车了，换成了一列和谐号。
高工他们也过来了，艾丽娅往下一瞄，好家伙，高工也入乡随俗，皮鞋下面踩草鞋了。
和谐号还是老样子，白色的车身，半圆不方的脑袋，这家伙还是crh1，不是尖脑袋的新车。
上去一看，大家正在刨饭，热火朝天，大概是被饿急了。
仔细一问才知道，他们比之前趴窝的列车还倒霉……
众所周知，高铁快，快到了中午上车，下午下车还没到晚饭饭点的地步。
谁在高铁上吃饭啊……
可是你这趴路上了，那就惨了！
这列列车弹尽粮绝了一整天，中午就吃光了储备食品，晚餐断炊。
一千多名乘客情绪躁动，花钱都没地方买东西，能不躁动么。
十块钱一根火腿肠，五十块钱一桶方便面，那也得有啊！
后来又饿了两顿，湘省这边火急火燎地给送上去好几百斤大米和食用油，让他们自己做饭。
高铁和谐号的餐车上面有锅吗？艾丽娅还挺好奇这茬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人家确实是吃了顿热乎的。
撑着这一口热饭好艰难地挪进了这边的站点，然后才拿到了包装餐食的供应。
艾丽娅毛了份乘务餐，就还是那个味儿，并无什么特殊的口味加成。
所以最后还是不知道和谐号上面有没有锅，但是有烟雾报警器按理说没办法做饭的吧？
又经过两个多小时的等待和折腾，大家继续往前出发。
出库的路上，有不少在道岔旁值守的铁路职工。
雪天的道岔，半个小时内不清扫，雪就堆满了道岔处的间隙。
万一结冰，整组道岔就被固死，不能扳动了，这是从北方同事那边得到的经验之谈。
虽然说是接触网正常，可其他的问题还蛮多的。
艾丽娅的观察里，她停留的这个时间段，只是开出了三趟由株洲转去沪昆西线的列车。
站里的所有机车乘务员都在等待，或者维护一下自家的机车。
有机车瞭望玻璃的自动加热除冰电热丝故障了，艾丽娅还跑去看怎么修。
结果是暂时没办法修，艾丽娅连带着一批工程师急得抓耳挠腮，像是看到了什么难解的大题。
可是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铁路系统的经验也是了不起的。
高工一拍桌子，简单！去买电吹风！
结果就是乘务员人手分发两把电吹风，运行的过程里拿着这玩意儿，在机车驾驶室里面吹玻璃。
谁说这不能除雪的？这还真能！比电热丝也差不了多少！
艾丽娅拍大腿叫绝，太劲了！对味儿了！
顺着铁路走啊走，一路往南。
据长沙站的春运工作人员介绍，此时的京广线南段已完全中断。
他们这种大站还是幸运的，像是小站或者是路上的，那才叫惨。
这时候已经比最开始的那几天好多了，前几天在坪石口到株洲间，总共摆着六十多对旅客列车。
艾丽娅这才恍然，为什么都直接送大米和食用油上车了，再充足的物资供应也临时跟不上趟了。
她带着物资过来，那是建立在她拥有专门的运输车队的基础上，而且还是官方许可上路。
没见隔壁京珠高速之类的路段空荡荡，封了路根本就没车跑么——上去玩冰壶赛给大家添堵是吧？
绕了一趟，忙到了天黑，艾丽娅上到了一辆开往天海的25t列车。
那闪烁的火花刺啦刺啦的，胆大如同乐乐，在车里看得也眼皮子直跳。
这类火花情景在平常是绝对不敢运行的，现在冒险也要顶着上了，毕竟要维持客流运转。
艾丽娅也要回家了，高工带着团队到处跑，跟着也可以过去看看。
这次再度遭遇艰难，调度那边都已经习惯了，让一辆调车机过来牵引。
有什么用什么吧，赶紧先离开这些麻烦的路段再说其他。
乐乐是真傻眼了，df7c调车机什么小可爱，牵引25t旅客列车，在京广线上跑？
别说她了，就算是铁路系统自己的道岔清扫人员也没见过这种稀奇，大抵在整个铁路历史也是第一次。
西瓜呢？说好的有铁路的地方就有西瓜呢？
调机说我也算半个西瓜，顶多没了绿皮就剩个红瓤，将就一下吧。
广铁这边调过来了150辆各式内燃机车，西瓜到处救火救急，没它拉着，高铁也走不了。
艾丽娅所在的这辆25t，已经离开了艰难的路段，哪里还有荣幸被西瓜拉，该自己走了。
入夜，车里亮起了灯光，旅客们欢呼雀跃。
乐乐疑惑地看着大家，不明所以，反倒是高工猜到了内情。
“之前那两天，车里估计都是黑的，尤其是晚上。”
实际上自从20年前整个京广线电气化之后，大家坐火车就没这次这么艰难过。
现在滞留的那些车辆，即便是有西瓜在前面拉着，半夜行走的时候车厢里大抵也是黑灯瞎火的。
艾丽娅看着窗外的绿意，在这些地方，暴风雪已逐渐融化了。
明天起来，大抵就能看到明媚的阳光又开始普照大地，一切又将回归平静，回归往昔。
“明天大家就要告别了，只是我们是回去休息了，你们倒是还要继续辛苦。”
和高工他们一起忙了一整天，艾丽娅还挺感慨的。
铁路人是真的能扛，她在路上这么久，听到骂娘抱怨的话确实有，可见到忙碌干活的就没停过。
就是这些人，撑起了东煌这个国家的春运，撑起了这片大地上的血管动脉……
高工也和艾丽娅道别：“夜深了，大家都要休息，我谨代表京广线，感谢艾小姐和贵司的无私援助。”
“就怕到时候春运，我也不一定运气好能抢到票。”
“艾小姐说笑了，只要你开口，我们铁路系统，永远有一张为你保留的车票！”
虽然给艾丽娅挂个专列什么的是不太可能，但是给她保留座位那是绝对可以的，要客名单嘛。
“啊——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一个想法。”
艾丽娅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感慨东煌的大好河山。
“你看外面，多漂亮啊，等这些事情都忙完了，到时候我想租几个车厢来做巡回宣发，邀请粉丝什么的一路跟着看看。”
“……粉丝？”
“我有个电影还没上映呢，跟着铁路跑一趟，整个主题车厢什么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请到时候务必和我们联系，我们很愿意帮忙！”
这种租用列车车厢的事情，对铁路系统而言不是什么麻烦事情。
可以增收，执行不麻烦，不需要跨部门跨区域协调。
更别说艾丽娅现在也是和大家有情分在。
实际上对于铁路系统而言，这种几十万几百万对他们来说都是小生意，一般不管的。
他们都习惯把资源丢出去让代理公司去卖，省心省事。
但是艾丽娅开口了，那他们就愿意自己亲自立项帮忙了。
所以很多事情，钱压根不重要，重要的就是那点羁绊，或者翻译成关系也行。
“期待春暖花开的时候，高工也能来捧场！”
“一定——艾小姐你们的电影，叫什么名字？到时候我带着家人去多看两次！”
“叫《流浪蓝星》，一部科幻片，希望大家会喜欢。”
在边上当透明人当石头，带着摄像机隐藏起所有存在感的赛博妲己闻言咂了咂嘴。
他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摄像机，又翻了翻临近的拍摄素材。
旁边的两个助理也带着一堆素材，这段时间光是内存卡就用了百八十张了。
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根据目前收集到的记录素材而言，有些事情不太对啊。
自己辛辛苦苦畅想的《流浪蓝星》本来很科幻才对的，炫酷狂霸未来范儿。
可是如今对比起来，怎么感觉自己拍了一部纪录片呢……
“……咱们之前真的是拍的电影，不是穿越了对吧？”
“对，电影……啊？”正在整理设备的助理下意识应了声，然后茫然抬头：“啥玩意儿？”
冻傻了？这什么问题？
还是自己穿越了？这也没看到系统蹦跶出来啊。
“不，没事——”赛博妲己兀自镇定：“问题不大，应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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