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7-主题列车
“明天该看电影了吧？”
“明天？就在今天！”
“今天都天黑了……”
从重玄寺回来，已经是晚上了。
艾丽娅对于江湖没有兴趣，指的是对闯荡江湖没有兴趣。
她已经过了那个快意恩仇恣意江湖的年龄段。
集团食堂的大妈问她想要什么，她也想要鲜衣怒马，要听塞北的风，看天山的雪，轻骑执剑星夜下江南。
但她已经长大了，所以最后她还是说，要豆浆和油条。
可是不闯荡江湖，不代表江湖无趣，江湖还是很有趣的。
她在重玄寺，和那些师姐妹们聊了许多。
柳师姐吐槽课业的压力，说演艺圈的艰难，说打星的断代和武侠片的困局。
就算是能打的师兄师姐们，也架不住到导演非要让你打镜头怼脸切来切去的慢动作。
她说很愤怒，很生气，想要一拳打爆娱乐圈！
可是舍不得那些腿长的好姐姐们……
柳师兄腼腆当年的豪情壮举，欣喜自己的武功因为世道平和而停滞不前。
他确实曾经有过不甘心，宗师是个坎，半步就是半步，卡着了。
但与之相对应的，更多是因为侠不用被逼着再以武犯禁的欢喜。
艾丽娅大概明白了为什么他是新生代第一。
哪怕没有宗师的本领，他的气度也确实当得上第一了。
——哪怕他喜欢腿长的，因此被妹妹拿捏。
可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艾丽娅并不因此而看低他分毫。
重玄寺的斋饭很好吃，素鸡素鸭素鹅素人，味道都很不错，可惜没有金枪鱼。
艾丽娅就觉着，大抵是尚未完成主线任务结算，因而没有金枪鱼。
离开重玄寺，气氛依旧热烈。
诸多师兄师弟师姐师妹远道而来，他们要去听天海的江风，看天海的霓虹。
师门给他们报销交流的费用，白天打来打去的对手，晚上就成了结伴旅行的朋友。
有人问艾丽娅这个本地人，天海有什么特产，有什么名胜，有什么老店。
艾丽娅说你这个问题就问错了人，本地人什么都不知道。
本地人甚至没去过东煌明珠电视塔，更别说什么名胜老店了。
你得问外地人，他们什么都知道，查得一清二楚头头是道。
本地人只会说烂怂电视塔——面对镜头的时候倒是另有一番说辞。
有师妹问，艾师姐，你嘛时候成为天下第一啊。
艾丽娅说就在今天。
其实她已经是天下第一了，这不是她自己吹嘘的，而是百晓生说的。
武道外景的后天大圆满，攻伐特化的强者，就算是正常的先天高手也得被她打死。
艾丽娅问张三丰是不是不一般的先天。
百晓生说秦琼大概也没办法和关公打一场，这事儿没得深究的，江山代有才人出。
由此可见百晓门的教育还挺唯物……
所以天下第一，入江湖半日，足够了。
艾丽娅给大家送了份礼物，一人一张爱丽来商超的会员卡，里面有二百块红包。
买点啥都行，毕竟如今爱丽来也不局限于天海，而是南方七省都有。
这一点都不江湖，古代大侠会送悦来客栈的打折券吗？
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们回赠了诸多礼物，各种自家山门的纪念品，风情各异，趣味横生。
就是让人有点没搞懂的是，为什么这些道教佛教的山门古刹，都喜欢捎带着卖个十字架。
艾丽娅问这有什么深意吗？
人家说没啥深意，就义乌小商品市场进货的时候顺手拿的，这玩意儿便宜所以拿得多。
有点太真实，真实得过于接地气。
接地气得就像是昂拳的山门副业是种杉树——实际上人家主业是种杉树，昂拳才是副业。
哦，应该叫传统文化继承……
艾丽娅说原来如此，所以这就是你们敲木鱼积累功德的理由？
大家说何止敲木鱼积累功德，偶尔还去放生矿泉水呢。
你也不能深究说这有什么不妥，年轻人嘛，没个正行。
嘴上说着阿门陀佛或者无量耶稣，都只是年少轻狂。
起码他们知道放生的时候，要选矿泉水这种没啥危害的东西。
一天半天的时间很难去深刻地了解一个人或者一个群体。
艾丽娅也没办法说如何深入地了解这个依附于现代社会，却还带着些许另类规则的当今武林。
非要说的话，他们如今看见艾丽娅，就会尊重地一拱手，称呼一声艾师姐。
无关乎她的身份，而是对于她一身本领的敬重——当代的一个活生生的大宗师。
以及更为重要的，早先时候艾氏集团那副救灾的姿态。
就算她不是大宗师，她也当得起一声师姐的尊重。
伴随着习武，刻在他们骨子里的终究是传统的东煌文化，是再正经不过的三教合流去其糟粕取其精华。
他们会说着阿门陀佛这种不着调的佛号，却引导施主香客别™听那些黑导游的，纪念品买三送一。
也会念着无量耶稣，撞火天尊，然后路见不平飞起一脚相助，手里没有剑但是心里有剑。
有人说自己师门富裕，只要你们帮我打假赛刷成绩，那我就请大家吃香喝辣的。
大家说那来嘛，刷成绩是吧，我保证不率先使用撒石灰戳眼睛撩阴脚这些禁术。
也有人说自己本事不济，至今只是个三流好手。
师门更是没啥底蕴，就以前卖鱼的练些鱼叉把式。
但幸运的是练武有用，强身健体，之前帮着救下了好几个海里溺水的孩子，也得以幸运回返。
于是即便是新生代的天骄，也拱手尊称师兄，语带敬意，落座也是请上座。
如今的东煌武林，新生代看起来是咸鱼了点，但脊梁终究是铁打的，硬挺得很。
有人说江湖也就酒还不错。
艾丽娅说，这江湖，其实人也很不错……
“师姐常来玩啊！”
重玄寺的武僧小哥摆手送别艾丽娅，然后被监院一巴掌拍后脑勺上。
“还来！一个人吃了……咳，艾小姐慢走，慢走……”
艾丽娅摸了摸小肚子，自己吃得很多吗？
百晓生剔着牙：“饭量大是小事，主要是今天为了你这个贵客，人家上的都是好菜。”
“斋饭不贵吧？”乐乐打了个饱嗝。
“斋饭不贵，应季的野菜你猜猜多少钱？更别说还有那些松茸啊羊肚菌之类的山珍……”
重玄寺也是要面子的，红尘打滚，不能免俗。
艾丽娅什么身份？什么江湖地位？
结果就是一顿饭给重玄寺都吃到心疼抽搐……
他们倒是不知道艾丽娅这方面真不挑，有啥吃啥，但是为时已晚了。
乐乐打量着百晓生：“你怎么不走？”
“走啊，但是艾小姐答应我给我一批门票来着。”
“诶？还有这事儿？”
“有。”艾丽娅关上车窗：“我给匀几张主题列车的票出来，拜托她给那些孩子们送去。”
“哦哦哦——”乐乐恍然：“这个好，这个是应该的。”
主题列车已经加班加点地布置得差不多了，铁路那边很大方，几乎给了一整辆车。
除了前面的客座只是简单装饰，依旧承担客运功能之外，后面差不多十节车厢都允许做深度定制。
艾氏集团把这事儿外包给了专门的团队，按小时计费，提前多少小时做好，就给加多少钱。
结果就是快得忙出了残影，而且主打的就是一个深度还原体验。
赛博妲己上午去的时候还说刚定好内装计划，晚饭的时候就已经在地下城车厢吃的蚯蚓干了。
别问蚯蚓干哪里来的，只要钱到位，榴莲味的都有。
艾丽娅很满意，但是铁路系统就颇有几分微词。
倒不是对艾丽娅的意见，实际上单纯以列车本身来说，再折腾也不算啥。
可是艾丽娅间接折腾了一下线下售票点，这给铁路系统整不会了……
路演嘛，一个地方一个坑，列车去停靠，去兜兜转转，去当地来回然后对应当地的观众。
这很合理，路程就有点収像是观光列车。
到地方停下来大家看看风景，然后发车离开到下一站。
这事儿也行——铁路系统说这个我有经验，我现在都还有旅游列车线路在运营呢。
然后他们就茫然地发现自己的经验有点不够用了……
不是，我铁老大什么事情没见过？
卧槽这个我真没见过……
主题列车的车票，线上预售开票即刻售罄，十七秒。
十七秒！这谁能抢得到？
信号不好的甚至都还没刷新第二遍呢，售罄了。
线上买不到，大家另辟蹊径，去线下售票点！
实体车站人工售票窗口通常不会预留火车票。
以前有，但是现在没有了，现在都是互联网系统了，互相数据联通。
高铁和火车票在网上售卖时，如果票已经售完，那么在实体车站人工售票窗口也不会有票可以购买，只有在发车之前有退票或者变动什么的，可能会空出来几张。
但是主题列车这个事儿吧，要考虑到当地的观众。
所以是预留了很大比例的票给线下的售票点的，这很合理。
不能说你身在天海，主题列车开车也是在天海。
天海的观众都等着了。然后票被羊城的观众线上直接秒光了。
这大家坐什么？你不能这样的啊——他妈的不可以！
所以预留给线下观众的票，比例甚至达到了三分之二，为的就是一个地方一批观众能对上。
线下售票点的工作人员就遭殃了。
咱这辈子也没说客串过卖电影票的啊……
那些个小年轻，一个个手机用得飞起，app盲操作用脚都能点的，突然就跑来线下买票了。
不是——为什么要说不是——
不是，你们这些就连上公厕都宁可网上下单外送卫生纸的弄潮儿，来凑什么线下实体票的热闹啊？
弄潮儿们也没办法，线上买不到啊！
叔叔阿姨你们好，有票吗？什么位置都行，有就行，就那个什么什么列车。
什么什么列车？哪里去哪里的？
不是哪里去哪里，就那个什么什么列车！
铁路系统最开始还以为遭遇了春运的又一波高峰。
来骗！来偷袭！
艾丽娅说不应该啊，没理由啊，就一个主题列车啊。
铁路系统说那我这超过两百万人次的线下票务销售数据是哪里来的？
……多少？
——两百万？！！
艾丽娅说一定是哪里搞错了，铁路系统说真没有，真被大军袭击了。
他们上来就啃啃啃啃啃，都不松嘴的。
艾丽娅让人去核算了一下，然后广告营销部门那边表示这数据很合理。
首先，你得考虑基本的观众数量。
首日四千万的预售电影票，这都是实打实的观众基础。
两百万人次意味着这四千万观众，仅仅只有二十分之一甚至更少的去凑热闹了。
而且是人次，不是二百万人，有人可能去了好几趟。
你不能说二三十个电影观众里面，不能有一个心血来潮的，去线下票务点问问有没有主题列车票吧？这有什么不对吗？
艾丽娅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可以接受，
但是东煌太大了……
大到这些心血来潮的二三十分之一，这里几百那里几千，就成了几百万。
二百万人次，抢一辆主题列车、十个车厢、定员一千人的车票。
……你搁这抢票呢还是搁这养蛊呢？
人铁路系统大晚上的打电话过来，语重心长地做艾丽娅的思想工作。
艾小姐啊，你这样不行啊，你这样还让别人以为我铁路系统给不起列车呢！
要不你再加二十列？
费用的话一切都好说，主要是这个乘客的情绪问题是个大问题……
年轻人在摸鱼的时候费拉不堪，但是在面对真正感兴趣的话题的时候武德充沛。
打地铺搞露营蹲守售票点的都已经不算新闻了。
这股子非得有个参与感的劲头，才是现象级事件的根源。
一切现象级的事件都是突发的，反常规的，超出认知的。
东煌文化源远流长，倒也有成语可以形容——万人空巷。
或许它的生命周期很短，盛极一时，然后转瞬即逝。
可怎么应付这个盛极一时就是个问题了……
更麻烦的是，这件事情你没理由去指摘其中的任何一方。
年轻人自己也有话说的啊，我是买不起电影票还是买不起火车票？
我就想要看看那些逮着大红花的工程机械，我有什么问题吗？
你们他妈的把票藏哪里了——抓起来倒过来抖抖抖——拿出来！赶紧的！
艾丽娅也没办法，加列车是小事，钱她也有。
但是有没有可能，我主题列车的目的是路演，路演是要剧组上的。
我就一个剧组，七八九十个主演。
我也不能分成二十份，一列车上塞一份啊！
玛奇玛炒生姜她也炒不出二十个菜好吧！
铁路系统更无语了，蒸虾头，我们这会儿熬过了寒潮有的是列车可以用。
可是艾丽娅那边跟不上，铁路系统主打的就是一个拔剑四顾心茫然。
所以这事儿最后还是只能作罢，艾丽娅从江湖回来，然后就被红尘一巴掌拍地上了。
先天高手也是个小废物，面对这种浩浩荡荡的大势，唯一的用处就是求着员工加班。
在经过一系列的疏导、分流、抽签、安抚之后，情绪稍微平复，第三天到了。
当然啦，更大的可能是啥也没成。
反正什么也做不了，那么就做出一副我们已经做了很大努力的样子。
——尽管大家都知道没有——但是就这样吧。
拖了几天，主题列车即将发车，电影即将上映。
一切口碑或者流量的问题，都会得到新的答案。
要是电影好，那就好——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新的热度到时候再说。要是电影拉了，那就什么都不好说了。
热度这种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或许那个时候大家都能消停会儿……
三十亿的预售票房，多多少少也能回点本。
艾丽娅拍电影这次起码可以说没完全亏，那就行了。
至于说想要靠这个赚多少？
得了吧，除非票房破百亿，不然艾丽娅忙活这些，还不如多开几条生产线出货呢。
雷丞相都嘀咕，搞文娱实在是惠而不费，反而容易把人累着。
也就艾丽娅喜欢折腾，所以由着她去了。
……
……
三天，你知道我这三天怎么过的吗？
赛博妲己在火车站门口，捂着肚子说有点想吐——太紧张了。
艾丽娅倒是好心态：“这有什么好紧张的，我都陪着你们呢。”
日理万机的艾氏集团董事长，亲自来陪着进行第一次路演，这多让人安心？
赛博妲己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可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这不叫陪伴，这叫凶手总是喜欢回到案发现场看乐子……
之所以这区区一部电影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演变成现象级的事件，九成都是她的责任。
赛博妲己确实有雄心壮志，拍科幻片，拍东煌自己的科幻片。
——可是没想过要把科幻带进现实，然后搞得现实比科幻更科幻啊！
现在好了，这事儿闹得就连七点档新闻都提了一嘴，热度空前。
赛博妲己也算看得开，没办法，自己选的金主。
我有今天的成就，纯粹是我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天海的火车站站前广场很大，天气很冷，但是人很多。
倒不如说人有点太多了……
赛博妲己看着面前的一千多号人，腿肚子轻微转筋。
一千多号人没什么，整个剧组都不止这么些人。
可问题是这些人都直勾勾地盯着，一副要把你吃下去的样子，这就有点难绷。
好心态的艾丽娅戴上专门的帽子，乐乐举起小旗子。
谁还不是个夕阳红旅行团呢？
观众们也纷纷戴上帽子，帽子上面印着『ueg』的字样。
ueg，地球联合政府，在《流浪蓝星》里面如同金子一样的人类官方联合体。
在小说里，这个联合体官方一直支撑到最后一刻，四百多年恪尽职守。
当然啦，第一部电影还没有讲述到那些，单纯就是个背景板。
白色的遮阳帽，大冬天屁用没有，但是有氛围感。
就还是那句话，弄这些事情没啥实际上的利益，艾丽娅也赚不到门票钱。
观众乐意也是乐意这么个参与感，你得有互动。
你说要主题，你说要联名，你就不能单纯只是主题联名贴个标。
“很好——出发！”
小旗子举起来，大家跟着进站，检票什么的倒还是正常的铁路安检流程。
按照候车时间来算，第一批观众将会在列车上度过差不多一个半小时的行程，然后抵达这一程的终点。
终点地区有专门的电影院，能够容纳这些观众，赶上首映式。
电影看完之后，返回列车，然后列车开回来。
后续的行程也差不多，乍一看没什么特别的。
列车抵达地方，观众上车玩，玩一趟然后到电影院，看完电影之后返程……
所以他们抢什么呢？这就是很多人看不懂的地方了，没啥特殊的啊。
甚至对于铁路系统来说，这样短途的行车其实还蛮麻烦的，得重新换轨道上道岔吧啦吧啦。
所以他们提供了两趟列车，一趟来，一趟回。
后续到其他城市，也是两条列车道上的两趟车来回倒腾。
乐乐之前还没想明白，你这换轨道麻烦，两列车来回开不也要掉头吗？
艾丽娅白了她一眼——火车哪里有脑袋？两边都是脑袋！
再吵，再吵把西瓜叫来，让它牵着你走！
『来，大家看一下啊，这就是咱们雪灾的救急大功臣，东风4b型号内燃机车！昵称西瓜！』
其实也不完全是绿色涂装，还有红色的——那是西瓜瓤。
观众们乐呵啊，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内燃机车，现在还在拉着大家跑，多新鲜？
拍照的合影的忆往昔峥嵘岁月的不一而足，反倒是赛博妲己给看不会了。
为什么会有个西瓜车头？
“这就叫惊喜，惊喜就是意料之外，意料之外就是如今春暖花开，但是你依旧可以看到西瓜宝刀未老。”
观众们很好说话，和谐号看多了，内燃机车车头那自然是别有一番风情。
看了一会儿热闹，上车，感受着西瓜澎湃的动力输出牵引车辆出站，一切平稳。
路过前面的客运车厢，客运车厢的乘客估摸着也没见过这么大规模的夕阳红旅行团。
……诶不对啊，你这是夕阳红？怎么全都是年轻人？
搞毕业旅行？那你们这年龄似乎又有点太大了，不像是高中生。
在这样稀奇古怪的目光注视下，大家从各个方向进入主题列车的车厢，然后就后悔了。
——他妈的被骗啦！
车厢不是十节都一样！十节是不一样的！！
这玩意儿是一个半小时能够看完的？！
百晓生——划掉——穆奈奈小姐，看着面前的装潢，又看了看身后的车门。
……自己真没穿越是吧？
车厢里面，是地下城的模样，这在预告片里已经放出来了。
但是这种氛围感，这种沉浸感，这种雪国列车一样的废土末日未来超现实画风，还是让人惊讶。
“呐，吃点。”
小导游乐乐递过来一份礼物。
在这里，百晓生就不是江湖上的百晓生了，而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
穆奈奈打开牛皮纸包装的零食，嗅了嗅味道：“芒果味的……这什么？地瓜干？”
“蚯蚓干。”
“……地瓜干？”
“蚯蚓干。”
“我不爱吃地瓜干，你吃吧。”
她把东西递回去，真的，自己肠胃不好。
乐乐嘎嘎直乐：“虽然是蚯蚓干，但是很贵的，沉浸感嘛。”
“有够沉浸的。”车厢里面有座位，只是看起来不太像是正常的座位风格。
而最中间的一个模型，更是如同行星发动机中轴部件一样横亘车厢当中，贯通车顶和地板。
虽然知道是模型，甚至能够猜出来这些东西是怎么运上来然后拼装起来的。
但是当真的面对面看到的时候，尤其是看着那上面循环播报的流浪蓝星的相关新闻，就还是免不了惊愕。
——这么玩是吧？好好好！
穆奈奈最后还是尝了尝蚯蚓——划掉——地瓜干。
芒果味很浓，没什么奇怪的味道，口感比较微妙，有点像是干煸的茶树菇。
“这东西适合做成咸口的。”她提出意见，然后就看到乐乐掏出一包五香味的。
“……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合影，拍照留念，看新闻，甚至能够现场参与新闻。
在车厢里会有采访的记者，而采访的内容会变成电视上播报的流浪蓝星的采访纪实直播。
甚至这段采访，都会现场制作成单独的视频，赠送给参与采访的观众。
“u盘不要钱啊？另外这个u盘怎么看起来这么……”
“科幻？”
“嗯，对，这俩是并在一起的？”
“数字生命卡，下一部的周边，不过是第一部主题列车限定版。”
乐乐笑眯了眼，有种黄鼠狼偷吃烧鸡的乐趣。
她甚至猜得到这些观众未来回想起这次拿到的小礼物，再看到第二部电影，会是什么感觉了。
“吊牌也是现场给你激光刻录的，收好，等下还有别的视频或者音频内容，也可以存进去。”
不仅有这个，还有工程机械的模型，不过这个是有一点点盲盒性质的。
艾丽娅可太会搞人心态了……
穆奈奈带来的一些孤儿院的孩子们，全都运气极好，抽到了超重型运载车的合金模型。
反而是穆奈奈自己，只抽到了一个八爪救援车，看着别人的好宝贝干瞪眼。
“我能再抽一个吗？”
“不能，抽卡也是地下城的一环，不爽不要玩。”
“来点内幕，球球了。”
“没有内幕，看运气。”
“他们为什么运气都这么好？”
“谁知道呢。”乐乐一摊手：“或许这就是均衡之道。”
孤儿院的孩子们生活已经很苦了，未来的运道好一点，生活的机遇更多一点，这很合理。
穆奈奈在这个车厢里就花费了大半个小时，玩完了往前走，和另外一节车厢的观众们换边。
这次就不是地下城了，而是运载车的内里——就孩子们背着的小背包里面的超重型运载车。
艾丽娅甚至贴心地给观众们准备了专门的背包作为礼物，她真的，我哭死……
乐乐表示这是为了膈应其他电影——你背着《流浪蓝星》的背包去看他们的电影，何尝不是一种雷霆崖。
穆奈奈拽了拽背包，觉得很结实很好用，这玩意儿起码能背十年。
乐乐说那是，大小姐老爱搞这套了，开发者大会送的周边全都是实用向的。
为的就是哪怕换新手机了，装别的牌子的手机的背包，戳他们手机充电口的充电宝，都还带着咱们的印记。
背着小背包的观众们看着车厢里面的大屏幕——客串运载车挡风玻璃的屏幕——说我们能玩什么？
能玩什么？
你甚至可以在火车上开超重型运载车，哪怕只是个模拟驾驶舱，但是力反馈机构是实打实的。
艾氏重工的工业技术，小子！
穆奈奈坐上去，抱着那个球，插入数字生命卡作为认证，这才启动了车辆。
“……还有游戏？”
“街机技术而已，老掉牙了。”
“我只给了车票钱，玩这么多东西，是不是不太好？”
“安心玩吧，后面还有别的——只不过可能咱们时间不太够了。”
穆奈奈要带着孩子们，带队出来就不能自己到处跑着玩，所以最后只玩了三个车厢。
第二个车厢里面的模拟驾驶，成绩最好的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男孩。
他不仅通过了最艰难的特殊路障，甚至在冰原坍塌的时候，开着超重型运载车成功带着火石逃出险境。
根据设计这款游戏的工程师说，这个特殊的地图关卡，通关成功率应该只有百分之一，算是个剧情杀。
乐乐说他很有开车的天赋，他说自己以后就要学开车，到时候来艾氏集团应聘当超重型运载车的司机。
“到时候未必能够开上这车子，不过有目标总是好的——期待你的入职，未来的同事。”
乐乐作为董事长助理，和这位未来的同事留了个合影，等待对方成长为老司机的那天。
第三个车厢是宇宙空间站，大家还拿到了老马的伏特加——当然啦里面不是伏特加而是矿泉水。
不过瓶子是同款的瓶子，甚至还有马卡洛夫蹩脚的中文签名。
他跟着剧组出来路演，没想到自己反而成为了领航员空间站主题车厢里无情的签名机器。
用只看了预告片的观众的话来说，剧情里面里面老马的遭遇实在是让人意难平。
老马心态很好，他说在这样的大背景里，死人再正常不过了，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
观众说行吧——来这里也签一个——再来个合影——你能再表演一个炫伏特加吗？
剧组的工作人员来回跑，被拉着合影的算好的，像是赛博妲己这种被拽着问剧情的也不少。
达叔很喜欢这些孩子们，陪着他们玩了好久，甚至还现场展示了可动的全装动力外骨骼。
而对于孩子们来说，大概坐在达叔的肱二头肌上的照片，值得珍藏一生。
列车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尽管它已经在路上不断地耗时间，却还是完成了这一次的行程。
观众们下车，然后坐地铁转到商圈，商圈里面就有电影院，全程甚至不用出站。
或许在二线三线城市，这样的转乘会稍显繁琐，但是起码在天海这一切显得很便捷。
艾丽娅把大家送进电影院，站在门口像是个迎宾的侍应生。
穆奈奈把最后一个孩子送进去：“按照票上面的编号坐，电影院里面不能大声喧哗哦，要有礼貌！”
“好的穆姐姐，放心吧！”
“感觉怎么样？”艾丽娅笑眯眯地看着百晓生：“还挺好玩的吧？”
“比期待值高出太多，要是电影不行，会有落差的。”
穆奈奈手里还拿着下车之后的小礼物，一个moss模样的小电筒钥匙扣。
软乎乎的，指头大小，看得出来moss的模样。
做工良好不掉毛，捏在手里像是捏一团紧实的棉花。
甚至这小玩意儿里面还有一个灯，连着捏好几下，它的摄像头就会亮起来，充当小电筒。
“那就不是我的问题了，我给了他们足够的预算和信心——你知道烹饪一道菜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火候？”
“不，是爱，我放了洋葱。”
百晓生把钥匙扣揣兜里：“怎么都好，我反正路转粉了。”
“那么请吧，电影马上就开始了——”
艾丽娅让开身位：“期待你能够有一趟愉快的心灵旅程。”
“艾小姐。”百晓生走了两步，好奇回头问道：“你这真的是在做生意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大集团董事长，会为了一部电影这么上心的。”
“你可以理解为我玩得也很开心，这是我的乐趣，不完全是生意。”
“……那我对电影也有信心了。”
“这又是为什么？”
“能够让你都觉得好的东西，自然也能够取悦观众，这叫什么来着？”
“将心比心。”
“——太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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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在今天！”
“今天都天黑了……”
从重玄寺回来，已经是晚上了。
艾丽娅对于江湖没有兴趣，指的是对闯荡江湖没有兴趣。
她已经过了那个快意恩仇恣意江湖的年龄段。
集团食堂的大妈问她想要什么，她也想要鲜衣怒马，要听塞北的风，看天山的雪，轻骑执剑星夜下江南。
但她已经长大了，所以最后她还是说，要豆浆和油条。
可是不闯荡江湖，不代表江湖无趣，江湖还是很有趣的。
她在重玄寺，和那些师姐妹们聊了许多。
柳师姐吐槽课业的压力，说演艺圈的艰难，说打星的断代和武侠片的困局。
就算是能打的师兄师姐们，也架不住到导演非要让你打镜头怼脸切来切去的慢动作。
她说很愤怒，很生气，想要一拳打爆娱乐圈！
可是舍不得那些腿长的好姐姐们……
柳师兄腼腆当年的豪情壮举，欣喜自己的武功因为世道平和而停滞不前。
他确实曾经有过不甘心，宗师是个坎，半步就是半步，卡着了。
但与之相对应的，更多是因为侠不用被逼着再以武犯禁的欢喜。
艾丽娅大概明白了为什么他是新生代第一。
哪怕没有宗师的本领，他的气度也确实当得上第一了。
——哪怕他喜欢腿长的，因此被妹妹拿捏。
可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艾丽娅并不因此而看低他分毫。
重玄寺的斋饭很好吃，素鸡素鸭素鹅素人，味道都很不错，可惜没有金枪鱼。
艾丽娅就觉着，大抵是尚未完成主线任务结算，因而没有金枪鱼。
离开重玄寺，气氛依旧热烈。
诸多师兄师弟师姐师妹远道而来，他们要去听天海的江风，看天海的霓虹。
师门给他们报销交流的费用，白天打来打去的对手，晚上就成了结伴旅行的朋友。
有人问艾丽娅这个本地人，天海有什么特产，有什么名胜，有什么老店。
艾丽娅说你这个问题就问错了人，本地人什么都不知道。
本地人甚至没去过东煌明珠电视塔，更别说什么名胜老店了。
你得问外地人，他们什么都知道，查得一清二楚头头是道。
本地人只会说烂怂电视塔——面对镜头的时候倒是另有一番说辞。
有师妹问，艾师姐，你嘛时候成为天下第一啊。
艾丽娅说就在今天。
其实她已经是天下第一了，这不是她自己吹嘘的，而是百晓生说的。
武道外景的后天大圆满，攻伐特化的强者，就算是正常的先天高手也得被她打死。
艾丽娅问张三丰是不是不一般的先天。
百晓生说秦琼大概也没办法和关公打一场，这事儿没得深究的，江山代有才人出。
由此可见百晓门的教育还挺唯物……
所以天下第一，入江湖半日，足够了。
艾丽娅给大家送了份礼物，一人一张爱丽来商超的会员卡，里面有二百块红包。
买点啥都行，毕竟如今爱丽来也不局限于天海，而是南方七省都有。
这一点都不江湖，古代大侠会送悦来客栈的打折券吗？
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们回赠了诸多礼物，各种自家山门的纪念品，风情各异，趣味横生。
就是让人有点没搞懂的是，为什么这些道教佛教的山门古刹，都喜欢捎带着卖个十字架。
艾丽娅问这有什么深意吗？
人家说没啥深意，就义乌小商品市场进货的时候顺手拿的，这玩意儿便宜所以拿得多。
有点太真实，真实得过于接地气。
接地气得就像是昂拳的山门副业是种杉树——实际上人家主业是种杉树，昂拳才是副业。
哦，应该叫传统文化继承……
艾丽娅说原来如此，所以这就是你们敲木鱼积累功德的理由？
大家说何止敲木鱼积累功德，偶尔还去放生矿泉水呢。
你也不能深究说这有什么不妥，年轻人嘛，没个正行。
嘴上说着阿门陀佛或者无量耶稣，都只是年少轻狂。
起码他们知道放生的时候，要选矿泉水这种没啥危害的东西。
一天半天的时间很难去深刻地了解一个人或者一个群体。
艾丽娅也没办法说如何深入地了解这个依附于现代社会，却还带着些许另类规则的当今武林。
非要说的话，他们如今看见艾丽娅，就会尊重地一拱手，称呼一声艾师姐。
无关乎她的身份，而是对于她一身本领的敬重——当代的一个活生生的大宗师。
以及更为重要的，早先时候艾氏集团那副救灾的姿态。
就算她不是大宗师，她也当得起一声师姐的尊重。
伴随着习武，刻在他们骨子里的终究是传统的东煌文化，是再正经不过的三教合流去其糟粕取其精华。
他们会说着阿门陀佛这种不着调的佛号，却引导施主香客别™听那些黑导游的，纪念品买三送一。
也会念着无量耶稣，撞火天尊，然后路见不平飞起一脚相助，手里没有剑但是心里有剑。
有人说自己师门富裕，只要你们帮我打假赛刷成绩，那我就请大家吃香喝辣的。
大家说那来嘛，刷成绩是吧，我保证不率先使用撒石灰戳眼睛撩阴脚这些禁术。
也有人说自己本事不济，至今只是个三流好手。
师门更是没啥底蕴，就以前卖鱼的练些鱼叉把式。
但幸运的是练武有用，强身健体，之前帮着救下了好几个海里溺水的孩子，也得以幸运回返。
于是即便是新生代的天骄，也拱手尊称师兄，语带敬意，落座也是请上座。
如今的东煌武林，新生代看起来是咸鱼了点，但脊梁终究是铁打的，硬挺得很。
有人说江湖也就酒还不错。
艾丽娅说，这江湖，其实人也很不错……
“师姐常来玩啊！”
重玄寺的武僧小哥摆手送别艾丽娅，然后被监院一巴掌拍后脑勺上。
“还来！一个人吃了……咳，艾小姐慢走，慢走……”
艾丽娅摸了摸小肚子，自己吃得很多吗？
百晓生剔着牙：“饭量大是小事，主要是今天为了你这个贵客，人家上的都是好菜。”
“斋饭不贵吧？”乐乐打了个饱嗝。
“斋饭不贵，应季的野菜你猜猜多少钱？更别说还有那些松茸啊羊肚菌之类的山珍……”
重玄寺也是要面子的，红尘打滚，不能免俗。
艾丽娅什么身份？什么江湖地位？
结果就是一顿饭给重玄寺都吃到心疼抽搐……
他们倒是不知道艾丽娅这方面真不挑，有啥吃啥，但是为时已晚了。
乐乐打量着百晓生：“你怎么不走？”
“走啊，但是艾小姐答应我给我一批门票来着。”
“诶？还有这事儿？”
“有。”艾丽娅关上车窗：“我给匀几张主题列车的票出来，拜托她给那些孩子们送去。”
“哦哦哦——”乐乐恍然：“这个好，这个是应该的。”
主题列车已经加班加点地布置得差不多了，铁路那边很大方，几乎给了一整辆车。
除了前面的客座只是简单装饰，依旧承担客运功能之外，后面差不多十节车厢都允许做深度定制。
艾氏集团把这事儿外包给了专门的团队，按小时计费，提前多少小时做好，就给加多少钱。
结果就是快得忙出了残影，而且主打的就是一个深度还原体验。
赛博妲己上午去的时候还说刚定好内装计划，晚饭的时候就已经在地下城车厢吃的蚯蚓干了。
别问蚯蚓干哪里来的，只要钱到位，榴莲味的都有。
艾丽娅很满意，但是铁路系统就颇有几分微词。
倒不是对艾丽娅的意见，实际上单纯以列车本身来说，再折腾也不算啥。
可是艾丽娅间接折腾了一下线下售票点，这给铁路系统整不会了……
路演嘛，一个地方一个坑，列车去停靠，去兜兜转转，去当地来回然后对应当地的观众。
这很合理，路程就有点収像是观光列车。
到地方停下来大家看看风景，然后发车离开到下一站。
这事儿也行——铁路系统说这个我有经验，我现在都还有旅游列车线路在运营呢。
然后他们就茫然地发现自己的经验有点不够用了……
不是，我铁老大什么事情没见过？
卧槽这个我真没见过……
主题列车的车票，线上预售开票即刻售罄，十七秒。
十七秒！这谁能抢得到？
信号不好的甚至都还没刷新第二遍呢，售罄了。
线上买不到，大家另辟蹊径，去线下售票点！
实体车站人工售票窗口通常不会预留火车票。
以前有，但是现在没有了，现在都是互联网系统了，互相数据联通。
高铁和火车票在网上售卖时，如果票已经售完，那么在实体车站人工售票窗口也不会有票可以购买，只有在发车之前有退票或者变动什么的，可能会空出来几张。
但是主题列车这个事儿吧，要考虑到当地的观众。
所以是预留了很大比例的票给线下的售票点的，这很合理。
不能说你身在天海，主题列车开车也是在天海。
天海的观众都等着了。然后票被羊城的观众线上直接秒光了。
这大家坐什么？你不能这样的啊——他妈的不可以！
所以预留给线下观众的票，比例甚至达到了三分之二，为的就是一个地方一批观众能对上。
线下售票点的工作人员就遭殃了。
咱这辈子也没说客串过卖电影票的啊……
那些个小年轻，一个个手机用得飞起，app盲操作用脚都能点的，突然就跑来线下买票了。
不是——为什么要说不是——
不是，你们这些就连上公厕都宁可网上下单外送卫生纸的弄潮儿，来凑什么线下实体票的热闹啊？
弄潮儿们也没办法，线上买不到啊！
叔叔阿姨你们好，有票吗？什么位置都行，有就行，就那个什么什么列车。
什么什么列车？哪里去哪里的？
不是哪里去哪里，就那个什么什么列车！
铁路系统最开始还以为遭遇了春运的又一波高峰。
来骗！来偷袭！
艾丽娅说不应该啊，没理由啊，就一个主题列车啊。
铁路系统说那我这超过两百万人次的线下票务销售数据是哪里来的？
……多少？
——两百万？！！
艾丽娅说一定是哪里搞错了，铁路系统说真没有，真被大军袭击了。
他们上来就啃啃啃啃啃，都不松嘴的。
艾丽娅让人去核算了一下，然后广告营销部门那边表示这数据很合理。
首先，你得考虑基本的观众数量。
首日四千万的预售电影票，这都是实打实的观众基础。
两百万人次意味着这四千万观众，仅仅只有二十分之一甚至更少的去凑热闹了。
而且是人次，不是二百万人，有人可能去了好几趟。
你不能说二三十个电影观众里面，不能有一个心血来潮的，去线下票务点问问有没有主题列车票吧？这有什么不对吗？
艾丽娅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可以接受，
但是东煌太大了……
大到这些心血来潮的二三十分之一，这里几百那里几千，就成了几百万。
二百万人次，抢一辆主题列车、十个车厢、定员一千人的车票。
……你搁这抢票呢还是搁这养蛊呢？
人铁路系统大晚上的打电话过来，语重心长地做艾丽娅的思想工作。
艾小姐啊，你这样不行啊，你这样还让别人以为我铁路系统给不起列车呢！
要不你再加二十列？
费用的话一切都好说，主要是这个乘客的情绪问题是个大问题……
年轻人在摸鱼的时候费拉不堪，但是在面对真正感兴趣的话题的时候武德充沛。
打地铺搞露营蹲守售票点的都已经不算新闻了。
这股子非得有个参与感的劲头，才是现象级事件的根源。
一切现象级的事件都是突发的，反常规的，超出认知的。
东煌文化源远流长，倒也有成语可以形容——万人空巷。
或许它的生命周期很短，盛极一时，然后转瞬即逝。
可怎么应付这个盛极一时就是个问题了……
更麻烦的是，这件事情你没理由去指摘其中的任何一方。
年轻人自己也有话说的啊，我是买不起电影票还是买不起火车票？
我就想要看看那些逮着大红花的工程机械，我有什么问题吗？
你们他妈的把票藏哪里了——抓起来倒过来抖抖抖——拿出来！赶紧的！
艾丽娅也没办法，加列车是小事，钱她也有。
但是有没有可能，我主题列车的目的是路演，路演是要剧组上的。
我就一个剧组，七八九十个主演。
我也不能分成二十份，一列车上塞一份啊！
玛奇玛炒生姜她也炒不出二十个菜好吧！
铁路系统更无语了，蒸虾头，我们这会儿熬过了寒潮有的是列车可以用。
可是艾丽娅那边跟不上，铁路系统主打的就是一个拔剑四顾心茫然。
所以这事儿最后还是只能作罢，艾丽娅从江湖回来，然后就被红尘一巴掌拍地上了。
先天高手也是个小废物，面对这种浩浩荡荡的大势，唯一的用处就是求着员工加班。
在经过一系列的疏导、分流、抽签、安抚之后，情绪稍微平复，第三天到了。
当然啦，更大的可能是啥也没成。
反正什么也做不了，那么就做出一副我们已经做了很大努力的样子。
——尽管大家都知道没有——但是就这样吧。
拖了几天，主题列车即将发车，电影即将上映。
一切口碑或者流量的问题，都会得到新的答案。
要是电影好，那就好——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新的热度到时候再说。要是电影拉了，那就什么都不好说了。
热度这种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或许那个时候大家都能消停会儿……
三十亿的预售票房，多多少少也能回点本。
艾丽娅拍电影这次起码可以说没完全亏，那就行了。
至于说想要靠这个赚多少？
得了吧，除非票房破百亿，不然艾丽娅忙活这些，还不如多开几条生产线出货呢。
雷丞相都嘀咕，搞文娱实在是惠而不费，反而容易把人累着。
也就艾丽娅喜欢折腾，所以由着她去了。
……
……
三天，你知道我这三天怎么过的吗？
赛博妲己在火车站门口，捂着肚子说有点想吐——太紧张了。
艾丽娅倒是好心态：“这有什么好紧张的，我都陪着你们呢。”
日理万机的艾氏集团董事长，亲自来陪着进行第一次路演，这多让人安心？
赛博妲己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可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这不叫陪伴，这叫凶手总是喜欢回到案发现场看乐子……
之所以这区区一部电影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演变成现象级的事件，九成都是她的责任。
赛博妲己确实有雄心壮志，拍科幻片，拍东煌自己的科幻片。
——可是没想过要把科幻带进现实，然后搞得现实比科幻更科幻啊！
现在好了，这事儿闹得就连七点档新闻都提了一嘴，热度空前。
赛博妲己也算看得开，没办法，自己选的金主。
我有今天的成就，纯粹是我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天海的火车站站前广场很大，天气很冷，但是人很多。
倒不如说人有点太多了……
赛博妲己看着面前的一千多号人，腿肚子轻微转筋。
一千多号人没什么，整个剧组都不止这么些人。
可问题是这些人都直勾勾地盯着，一副要把你吃下去的样子，这就有点难绷。
好心态的艾丽娅戴上专门的帽子，乐乐举起小旗子。
谁还不是个夕阳红旅行团呢？
观众们也纷纷戴上帽子，帽子上面印着『ueg』的字样。
ueg，地球联合政府，在《流浪蓝星》里面如同金子一样的人类官方联合体。
在小说里，这个联合体官方一直支撑到最后一刻，四百多年恪尽职守。
当然啦，第一部电影还没有讲述到那些，单纯就是个背景板。
白色的遮阳帽，大冬天屁用没有，但是有氛围感。
就还是那句话，弄这些事情没啥实际上的利益，艾丽娅也赚不到门票钱。
观众乐意也是乐意这么个参与感，你得有互动。
你说要主题，你说要联名，你就不能单纯只是主题联名贴个标。
“很好——出发！”
小旗子举起来，大家跟着进站，检票什么的倒还是正常的铁路安检流程。
按照候车时间来算，第一批观众将会在列车上度过差不多一个半小时的行程，然后抵达这一程的终点。
终点地区有专门的电影院，能够容纳这些观众，赶上首映式。
电影看完之后，返回列车，然后列车开回来。
后续的行程也差不多，乍一看没什么特别的。
列车抵达地方，观众上车玩，玩一趟然后到电影院，看完电影之后返程……
所以他们抢什么呢？这就是很多人看不懂的地方了，没啥特殊的啊。
甚至对于铁路系统来说，这样短途的行车其实还蛮麻烦的，得重新换轨道上道岔吧啦吧啦。
所以他们提供了两趟列车，一趟来，一趟回。
后续到其他城市，也是两条列车道上的两趟车来回倒腾。
乐乐之前还没想明白，你这换轨道麻烦，两列车来回开不也要掉头吗？
艾丽娅白了她一眼——火车哪里有脑袋？两边都是脑袋！
再吵，再吵把西瓜叫来，让它牵着你走！
『来，大家看一下啊，这就是咱们雪灾的救急大功臣，东风4b型号内燃机车！昵称西瓜！』
其实也不完全是绿色涂装，还有红色的——那是西瓜瓤。
观众们乐呵啊，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内燃机车，现在还在拉着大家跑，多新鲜？
拍照的合影的忆往昔峥嵘岁月的不一而足，反倒是赛博妲己给看不会了。
为什么会有个西瓜车头？
“这就叫惊喜，惊喜就是意料之外，意料之外就是如今春暖花开，但是你依旧可以看到西瓜宝刀未老。”
观众们很好说话，和谐号看多了，内燃机车车头那自然是别有一番风情。
看了一会儿热闹，上车，感受着西瓜澎湃的动力输出牵引车辆出站，一切平稳。
路过前面的客运车厢，客运车厢的乘客估摸着也没见过这么大规模的夕阳红旅行团。
……诶不对啊，你这是夕阳红？怎么全都是年轻人？
搞毕业旅行？那你们这年龄似乎又有点太大了，不像是高中生。
在这样稀奇古怪的目光注视下，大家从各个方向进入主题列车的车厢，然后就后悔了。
——他妈的被骗啦！
车厢不是十节都一样！十节是不一样的！！
这玩意儿是一个半小时能够看完的？！
百晓生——划掉——穆奈奈小姐，看着面前的装潢，又看了看身后的车门。
……自己真没穿越是吧？
车厢里面，是地下城的模样，这在预告片里已经放出来了。
但是这种氛围感，这种沉浸感，这种雪国列车一样的废土末日未来超现实画风，还是让人惊讶。
“呐，吃点。”
小导游乐乐递过来一份礼物。
在这里，百晓生就不是江湖上的百晓生了，而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
穆奈奈打开牛皮纸包装的零食，嗅了嗅味道：“芒果味的……这什么？地瓜干？”
“蚯蚓干。”
“……地瓜干？”
“蚯蚓干。”
“我不爱吃地瓜干，你吃吧。”
她把东西递回去，真的，自己肠胃不好。
乐乐嘎嘎直乐：“虽然是蚯蚓干，但是很贵的，沉浸感嘛。”
“有够沉浸的。”车厢里面有座位，只是看起来不太像是正常的座位风格。
而最中间的一个模型，更是如同行星发动机中轴部件一样横亘车厢当中，贯通车顶和地板。
虽然知道是模型，甚至能够猜出来这些东西是怎么运上来然后拼装起来的。
但是当真的面对面看到的时候，尤其是看着那上面循环播报的流浪蓝星的相关新闻，就还是免不了惊愕。
——这么玩是吧？好好好！
穆奈奈最后还是尝了尝蚯蚓——划掉——地瓜干。
芒果味很浓，没什么奇怪的味道，口感比较微妙，有点像是干煸的茶树菇。
“这东西适合做成咸口的。”她提出意见，然后就看到乐乐掏出一包五香味的。
“……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合影，拍照留念，看新闻，甚至能够现场参与新闻。
在车厢里会有采访的记者，而采访的内容会变成电视上播报的流浪蓝星的采访纪实直播。
甚至这段采访，都会现场制作成单独的视频，赠送给参与采访的观众。
“u盘不要钱啊？另外这个u盘怎么看起来这么……”
“科幻？”
“嗯，对，这俩是并在一起的？”
“数字生命卡，下一部的周边，不过是第一部主题列车限定版。”
乐乐笑眯了眼，有种黄鼠狼偷吃烧鸡的乐趣。
她甚至猜得到这些观众未来回想起这次拿到的小礼物，再看到第二部电影，会是什么感觉了。
“吊牌也是现场给你激光刻录的，收好，等下还有别的视频或者音频内容，也可以存进去。”
不仅有这个，还有工程机械的模型，不过这个是有一点点盲盒性质的。
艾丽娅可太会搞人心态了……
穆奈奈带来的一些孤儿院的孩子们，全都运气极好，抽到了超重型运载车的合金模型。
反而是穆奈奈自己，只抽到了一个八爪救援车，看着别人的好宝贝干瞪眼。
“我能再抽一个吗？”
“不能，抽卡也是地下城的一环，不爽不要玩。”
“来点内幕，球球了。”
“没有内幕，看运气。”
“他们为什么运气都这么好？”
“谁知道呢。”乐乐一摊手：“或许这就是均衡之道。”
孤儿院的孩子们生活已经很苦了，未来的运道好一点，生活的机遇更多一点，这很合理。
穆奈奈在这个车厢里就花费了大半个小时，玩完了往前走，和另外一节车厢的观众们换边。
这次就不是地下城了，而是运载车的内里——就孩子们背着的小背包里面的超重型运载车。
艾丽娅甚至贴心地给观众们准备了专门的背包作为礼物，她真的，我哭死……
乐乐表示这是为了膈应其他电影——你背着《流浪蓝星》的背包去看他们的电影，何尝不是一种雷霆崖。
穆奈奈拽了拽背包，觉得很结实很好用，这玩意儿起码能背十年。
乐乐说那是，大小姐老爱搞这套了，开发者大会送的周边全都是实用向的。
为的就是哪怕换新手机了，装别的牌子的手机的背包，戳他们手机充电口的充电宝，都还带着咱们的印记。
背着小背包的观众们看着车厢里面的大屏幕——客串运载车挡风玻璃的屏幕——说我们能玩什么？
能玩什么？
你甚至可以在火车上开超重型运载车，哪怕只是个模拟驾驶舱，但是力反馈机构是实打实的。
艾氏重工的工业技术，小子！
穆奈奈坐上去，抱着那个球，插入数字生命卡作为认证，这才启动了车辆。
“……还有游戏？”
“街机技术而已，老掉牙了。”
“我只给了车票钱，玩这么多东西，是不是不太好？”
“安心玩吧，后面还有别的——只不过可能咱们时间不太够了。”
穆奈奈要带着孩子们，带队出来就不能自己到处跑着玩，所以最后只玩了三个车厢。
第二个车厢里面的模拟驾驶，成绩最好的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男孩。
他不仅通过了最艰难的特殊路障，甚至在冰原坍塌的时候，开着超重型运载车成功带着火石逃出险境。
根据设计这款游戏的工程师说，这个特殊的地图关卡，通关成功率应该只有百分之一，算是个剧情杀。
乐乐说他很有开车的天赋，他说自己以后就要学开车，到时候来艾氏集团应聘当超重型运载车的司机。
“到时候未必能够开上这车子，不过有目标总是好的——期待你的入职，未来的同事。”
乐乐作为董事长助理，和这位未来的同事留了个合影，等待对方成长为老司机的那天。
第三个车厢是宇宙空间站，大家还拿到了老马的伏特加——当然啦里面不是伏特加而是矿泉水。
不过瓶子是同款的瓶子，甚至还有马卡洛夫蹩脚的中文签名。
他跟着剧组出来路演，没想到自己反而成为了领航员空间站主题车厢里无情的签名机器。
用只看了预告片的观众的话来说，剧情里面里面老马的遭遇实在是让人意难平。
老马心态很好，他说在这样的大背景里，死人再正常不过了，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
观众说行吧——来这里也签一个——再来个合影——你能再表演一个炫伏特加吗？
剧组的工作人员来回跑，被拉着合影的算好的，像是赛博妲己这种被拽着问剧情的也不少。
达叔很喜欢这些孩子们，陪着他们玩了好久，甚至还现场展示了可动的全装动力外骨骼。
而对于孩子们来说，大概坐在达叔的肱二头肌上的照片，值得珍藏一生。
列车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尽管它已经在路上不断地耗时间，却还是完成了这一次的行程。
观众们下车，然后坐地铁转到商圈，商圈里面就有电影院，全程甚至不用出站。
或许在二线三线城市，这样的转乘会稍显繁琐，但是起码在天海这一切显得很便捷。
艾丽娅把大家送进电影院，站在门口像是个迎宾的侍应生。
穆奈奈把最后一个孩子送进去：“按照票上面的编号坐，电影院里面不能大声喧哗哦，要有礼貌！”
“好的穆姐姐，放心吧！”
“感觉怎么样？”艾丽娅笑眯眯地看着百晓生：“还挺好玩的吧？”
“比期待值高出太多，要是电影不行，会有落差的。”
穆奈奈手里还拿着下车之后的小礼物，一个moss模样的小电筒钥匙扣。
软乎乎的，指头大小，看得出来moss的模样。
做工良好不掉毛，捏在手里像是捏一团紧实的棉花。
甚至这小玩意儿里面还有一个灯，连着捏好几下，它的摄像头就会亮起来，充当小电筒。
“那就不是我的问题了，我给了他们足够的预算和信心——你知道烹饪一道菜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火候？”
“不，是爱，我放了洋葱。”
百晓生把钥匙扣揣兜里：“怎么都好，我反正路转粉了。”
“那么请吧，电影马上就开始了——”
艾丽娅让开身位：“期待你能够有一趟愉快的心灵旅程。”
“艾小姐。”百晓生走了两步，好奇回头问道：“你这真的是在做生意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大集团董事长，会为了一部电影这么上心的。”
“你可以理解为我玩得也很开心，这是我的乐趣，不完全是生意。”
“……那我对电影也有信心了。”
“这又是为什么？”
“能够让你都觉得好的东西，自然也能够取悦观众，这叫什么来着？”
“将心比心。”
“——太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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