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8-你,在来杀我时带了支玫瑰 刷新本章
“还以为隔壁催婚的打过来了。”
艾丽娅收起手机：“吓我一跳，原来是串了。”
乐乐不明所以地探头看了眼，发现是景妹妹发的短信息。
景妹妹换了个头像，还换了个网名，叫『深渊之龙』，多少带点中二。
怎么会有人叫这个名字——你说是吧——流天类星龙·疣猪小姐。
“他们回去过年了？”
“当然，虽然说着是没爹没妈的小可爱，但实际上只有咱们俩是。”
“啊……我有师傅的……”
乐乐嘀咕了一句，但是她确实是个被安姨收养的孤儿没错。
真要是这么计较的话，她其实也可以使用十万年魂环技能。
“晚上要回家吗？”
“当然要，过年哪里有不在家里过的，没看今天雷总都放假了么。”
雷丞相一年在自己的二环内大平层住宿的日子，屈指可数。
平时都是请家政阿姨打扫的，今天他早早回去据说要自己干一干家务。
顺带投喂整个家里唯一有活性的俩东西，一个是阳台的仙人掌，一个是一只乌龟。
那只乌龟据说是当初艾丽娅的妈妈带他去游乐场的时候买的。
就游乐场那种指甲盖大的小小的绿色的巴西龟，没想到养了这么多年还健在，已经老大一只了。
那玩意儿据说能活个五六十年，养得好甚至能陪雷丞相一起走。
雷丞相早些年没那么忙，乌龟也没那么活跃需要每天打理，他基本都是自己回去的时候喂养。
现在忙起来天昏地暗，所以只能委托物业在应该喂食的时候顺手喂一下。
但是这种行为模式过于诡异，毕竟物业一次两次三次，就没见过主人在家的。
以至于那个二环内cbd大平层的其他业主们，都听说了一个小区里面的都市传说。
有个有钱的邻居，有钱到什么地步呢？
他专门买了套房子，就为了养一只乌龟！
雷丞相已经在考虑把乌龟带到办公室这边照看的事情了，但是还在纠结犹豫当中。
倒不是说害怕有人说什么闲话，整个金融保险部门都是他的地盘，没人敢说三道四。
说句不好听的，如今整个艾氏集团，还能够‘脱离’艾丽娅掌控的，也就他的金融保险部门了。
即便是机械化工部门，过年四大工程团抽调出来打了一场攻坚战回来之后，也被某个大小姐迷得神魂颠倒的。
虽然三爷很好，但是大小姐也很好——还是看看一人一箱的冻带鱼吧家人们！
雷丞相之所以还没把乌龟带到办公室，主要是担心某个到处乱窜的疣猪小姐。
他办公室的金桔都被对方薅光了，大小姐鱼缸里面的金龙鱼也不是被她觊觎一天两天。
甚至就连楼下那些别人送的羊，她都要每天去点数一遍，留着口水给它们点名。
但那是为什么会有小羊叫孜然或者红烧亦或者烤串甚至是手抓饭的？
就这种生猛得像是外星野人一样到处狩猎的性格，很难说自己的乌龟不会被折腾。
好在最近乐乐消停了点——倒不是她吃饱了，而是没什么可以薅的了。
集团本部那一丛仙人掌的火龙果都被她摘完了，那玩意儿三四米高浑身是刺，乐乐蹭地就上去了。
更糟心的是如果雷丞相没看错，貌似给乐乐望风的是某个不可言说的集团董事长，因此谁都只能当没看见。
不知道过完今年之后，正式宣告成年的乐乐小姐能不能稍微成熟点……
……
……
“很难的啦，一看你就是不懂吼，这叫乐趣！”
景妹妹这么说着，嘎嘎直乐，抱着手柄无情嘲笑自己的弟弟。
说起来，钰妹妹和他弟弟艾立安之间，应该是弟弟排行老四才对。
毕竟钰妹妹12岁，安弟弟才8岁——虽然8岁那么老高——为什么大家都叫钰妹妹四小姐呢？
他扭头打量着自己这个身量颇高但是确实还是个孩子的弟弟，摇了摇头。
可能是不熟悉自家的家事，只是看外表就这么随口叫的吧，就连雷总都叫错了。
毕竟这尼玛8岁？谁信啊？他自己都不信！
算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情，自己还被阿姐叫错性别呢，但实质上无关紧要。
安弟弟愤怒地把手柄扔地毯上，在地上开始打滚：“啊——你耍赖！你耍赖！”
“这不叫耍赖，这叫战术，你得多练练。”
“妈——————”
“你叫阿姨也没用，她可不会管你这个。”
景妹妹的后妈正在厨房里面做饭，闻言探头出来看了眼，又继续忙了。
景妹妹倚靠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上面的吊顶，发现心中潜藏的恐惧早已经消失无踪。
小时候恐惧父亲，长大了之后嘲笑父亲，现在还是嘲笑父亲——估计自己老了也要笑他。
颇有几分鱼塘局的感觉……
艾如虎在书房里面，和他的师爷喝茶，估计是在密谋复国大业。
但是说句老实话，密谋了这么半年了，也没见有什么动静，大抵是成不了了。
按理说阿姐一个19岁的姑娘，想要彻底掌控这么庞大的一个集团，这么短时间是不可能的。
可事实上是阿姐不但做到了，甚至做得有点太好了。
没有想象中殚精竭虑如履薄冰的姿态，她闲适得就像是在过家家。
但是如今整个集团已然铁桶一块，插不进来什么问题人物。
电子营业部门名义上的ceo是他，实际上的ceo其实应该是刘锦。
可是他却并不反感这种所谓的‘架空’的感觉，因为他知道自己并不是被忌惮，而是太年轻。
是真正的稚嫩和年轻，相比起闲庭信步之间就能够掌控一切的阿姐，他的稚嫩是肉眼可见的。
因此哪怕有人对他寄予厚望，他自己其实也更喜欢现在这种循序渐进的进步的感觉。
很充实，有一个目标，可以朝着那个目标前进。
相比起来自己以前的迷茫简直就像是可笑的呓语。
在家里那段浑浑噩噩的日子，更是让人摇头，什么傻孩子。
现在多好——我的部门没有秘密！我的上司清正廉洁！
rua了一把弟弟的狗头，景妹妹掏出随身携带的棒棒糖，分了他一个，自己叼着一个上楼去。
这是集团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流行的坏习惯，大概是跟着阿姐学的。
她喜欢身上揣些糖果，用她的话来说是可以在思考的时候发动『容我三思』的特殊技能。
但事实上应该只是为了补充血糖——大家因此还觉得大小姐其实身体很柔弱呢。
景妹妹倒是不会傻乎乎地觉得自己那个金刚不坏的姐姐身体很弱，她那体质跟氪星人一样离谱。
只是可能喜欢吃糖？偶尔吃点甜食确实也让人心情愉快……
他打开自己的房间门，之前把行李放进来之后就没细细看，如今再看的话倒是感慨万千。
房间打扫得很干净，床单还带着太阳晾晒的香味。
这些衣服被褥之类的家务，都是自己的后妈亲自做的，她从不把这些家里人的贴身事物假以人手。
景妹妹含着棒棒糖，恍惚间想起自己姐姐说过的一件事。
——之所以这些事情她亲力亲为，是因为当初自己的亲妈做过很坏很坏的事情。
坏到差点毁掉这个本就不怎么好的家庭，差点把两个孩子一起送走。
从那之后，无论是做饭还是洗衣服，这位后妈都是亲自做才放心。
景妹妹打开衣柜，摸了摸干爽的换季衣服，叹了口气。
他转身走出房间，扶着栏杆，望着挑高客厅下面正在打游戏的弟弟。
沉默了几秒，他朝着下面喊道：“妈——”
安弟弟疑惑抬头，然后又下意识到处看，很显然这个称呼从二姐嘴里说出来让他都觉得陌生。
那个很狂躁的阿姨又来了？
后妈也从房间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铲子，急匆匆地奔向门口玄关。
但是随机她就疑惑地走回来，抬头望着景妹妹，表情带着探询。
“妈……等下烫个通菜心，小安要多吃点蔬菜才行。”
后妈——或者叫小妈好听点——她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甚至有点错愕。
但是旋即这份错愕就变成了不安，小妈把手里的勺子放到一边，在围裙上无措地擦着手，然后找自己的包。
“我、我这里还有点买菜的钱……我……”
很显然，小妈还以为景妹妹是需要一点钱，来安抚他那个让人不安的亲生母亲。
毕竟以艾如虎家庭这个扭曲的生态，大家早已经习惯了当初的相处方式。小妈身上常备大额买菜钱就为了给大儿子偷，然后拿去给他亲生妈妈挥霍，啧啧啧，太怪异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景妹妹笑了笑：“我现在上班了，有工资的，不用担心她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
“那——我——你……”
“汤锅响了，火太大了，没什么事情，真的。”
东煌人并不擅长说爱你，表达感情太过含蓄，潜藏的爱意往往过于深沉。
小妈把小小的景妹妹当成自己亲儿子抚养，至今已然十多年，从无亏欠。
只是那个时候景妹妹已经是个有记忆的孩子了，要不然他甚至应该完全不记得亲生母亲才对。
小妈恍惚着跑进厨房关火，而景妹妹则是用相差无几的恍惚的表情，看着面前的吊灯。
他想起自己姐姐当初说的话——
“有什么事情，会比失去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更糟糕的呢？”
“答案是你对你妈妈刻薄，但是后来才意识到……”
很显然，自己姐姐是那个后来才意识到的人，只是这个后来，显得有点后会无期了。
景妹妹吸了吸鼻子，整理好思绪，转身敲了敲自己父亲的书房的门。
艾如虎粗鲁的声音传出来——
『敲什么！敲什么！！』
但他再敲了敲，房门就还是打开了。
艾如虎用阴沉的表情迎接自己的大儿子，要知道今天他见到景妹妹回来，就再也没出来过。
景妹妹双手抱胸，嘎嘣一声咬碎棒棒糖，瞥了眼内里的师爷。
“我想我们该谈谈了，关于一些事情……家里的，或者是集团那边的。”
“哼！没什么好说的！”
“你手里，应该有可以威胁到阿姐的东西，对吧？当时股东大会的时候你差点拿出来了。”
景妹妹叹了口气：“爸，你清醒点吧，你的能力不够，现在退休过日子不好吗？”
“……你想要夺她的权？”
“你想什么呢？”景妹妹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的老父亲：“她是我姐，亲生的，我夺她的权干嘛？”
“那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消除隐患——我说啊，你也不想看到以后小安连学费都没有，小妈还要出去打工补贴家用吧？”
“……”
……
……
“打工上班没有什么不行的，你只是好日子过惯了。”
艾如麟这么说着，合拢手上的书：“不过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
三婶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当初好不容易钓到了你这个金龟婿，不就是为了当一个废物吗？
天呐！居然还要自己去上班！这是什么道理？！
“那作为交换，小钰养宠物的事情，你就不能再计较了。”
“……嗯。”
只想要当个废物的三婶如果真的能够安安心心当个废物，那倒也罢了。
偏偏她还是个喜欢鸡娃的——啧，自己当废物，让女儿去努力，什么道理？
钰妹妹承受了太大的压力，以至于如今根本不想回家。
但是无情的艾丽娅却还是把她赶了回来……
很显然，相比起她们这个无父无母的姐姐来说，弟弟妹妹其实还是有家的。
艾丽娅见识过太多感情刀，一刀胜过一刀，如今这种小小的家庭矛盾，完全可以调解嘛。
艾三爷之前还想加班，被艾丽娅叼嗨了一顿，然后扔给他一页笔记。
那是当初艾如龙的日记——或者应该叫随笔——艾二爷可不是喜欢写日记的性格。
『本来过年要加班的，但是小娅想去看花灯。』
『看花灯要十五号元宵节，总不能放假到那个时候。』
『玉儿说得对，多放几天假无所谓，反正这么几天班也不可能让集团一飞冲天，放假吧，都多休息几天。』
『钱可以再挣，工作几天换不来大富大贵，换女儿开心就很值。』
这份东西，夹杂在艾如龙办公室的一份手记里面，那个时候艾氏集团正在蒸蒸日上。
可即便如此，忙碌的艾如龙夫妇依旧没有说成为工作狂，那个时候的小天使是幸福的。
这玩意儿砸脸上，艾三爷当天就给大家放假了——滚回去！过年！加个屁的班！
他自己也颠颠儿跑回来，然后才有了钰妹妹被艾丽娅赶回家的一幕。
钰妹妹恐惧家庭，恐惧母亲，但是艾丽娅更担心她未来后悔。
站在门口的钰妹妹不能理解自己姐姐那深沉的情感，她只是拿着电话，听着姐姐的声音。
『生命中重要的人逝去，最让人痛苦的事后，其实不是在告别他们的仪式上。』
『最痛苦的可能是一天加班后回到家的抱怨，但是却空无一物。』
『可能是海边的一阵微风，却发现那风只吹到了你自己一个人。』
『可能是今天街角发现的一家有趣的小店，也可能是清晨睡意朦胧时的一个翻身。』
『总之就是在你人生中的一个小瞬间，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这个你想倾诉的人不在了，永远都不会再有这样诉说内心的机会了……你不该承受这样的痛苦，我的妹妹，你的父母也罪不至此……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其实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多，所以多点耐心吧，起码你还有珍惜的机会……』
钰妹妹还没有到那个年纪，她甚至都没办法理解为什么姐姐身边乐乐姐似乎哭得稀里哗啦的。
她只是沉默犹豫着，敲开了自己家的门。
艾三爷看着自己的女儿拖着行李箱，还带着宠物，有点想说你妈估计会生气。
可是在看到闺女仰起头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的时候，他就又还是叹了口气。
“外面风大，进来吧……你没带家里的钥匙？”
“没……”
“以后记得带上，哪里有不带自己家钥匙的道理。”
“……嗯。”
……
……
“这个‘嗯’代表了什么？和解吗？”
“我怎么知道，你做阅读理解啊？”
“不是，解谜游戏每一句话都很重要啊！”
之前哭了一阵，乐天派安乐乐就又还是重拾心情，重整旗鼓了。
艾丽娅正在收拾文件，她并不喜欢加班，但是她也不厌恶工作。
齐了齐手边的最后一份文件，待会儿她就要回家了，和坚守集团本部的员工们道别。
乐乐说为什么他们还加班，大过年的，他们回家不好吗。
艾丽娅说这不单纯是加班费的问题，是他们还没有在天海找到那个家。
乐乐说也是，留下来加班的都是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小哥哥们，估计还是单身，还没想谈恋爱。
“其实啊，他们巴不得有个人在家里等自己。”
“找到爱自己的那个人，然后对她好得不得了，奋斗，振作，流汗努力工作，然后带着报酬回家安心吃饭。”
“晚上睡觉的时候能够抱着老婆说今天好累，但是赚到钱了，说老婆我爱你，以后日子会更好的……谁不想呢？”
“只是还没有而已——天海的霓虹灯太亮了，亮得让人找不到家，相比起那些霓虹灯，他们就太不显眼了。”
艾丽娅把最后一叠文件放好，抬头就看到乐乐狐疑的表情。
“干嘛那么看我？”
“大小姐你今天在疯狂刀人你知不知道？”
“有吗？”
“有，感情刀太狠了——再说了，我们集团福利挺高的了啊，这待遇还找不到老婆？”
“光看福利待遇有什么用，感情这种东西，很难说的。”
黄昏来临，天海市钢铁丛林之中的霓虹灯也陆续亮起，将这座国际大都市照得灯红酒绿。
寒风萧瑟，这座城市平时常住人口接近两千五百万，而每年过年，就又变成了一座空城。
有两千万人在这座城市里讨生活，但是他们却依旧怀念家乡的小镇，家乡的渔村，家乡的清晨和黄昏。
艾丽娅抬手摸了摸冰冷的落地玻璃窗，像是在和对面的那个自己握手。
“非要说的话，我想要那些在霓虹灯里死去的人们，在明天太阳照常升起的时候，都能活过来。”
『砰——————』
遥遥传来一声烟花的响声，在远方的江边，除夕夜的烟花提前炸开。
乐乐收起游戏机，凑过来看着烟花，好片刻之后递给艾丽娅一个棒棒糖。
“大小姐。”
“嗯？”
“新年快乐。”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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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乐不明所以地探头看了眼，发现是景妹妹发的短信息。
景妹妹换了个头像，还换了个网名，叫『深渊之龙』，多少带点中二。
怎么会有人叫这个名字——你说是吧——流天类星龙·疣猪小姐。
“他们回去过年了？”
“当然，虽然说着是没爹没妈的小可爱，但实际上只有咱们俩是。”
“啊……我有师傅的……”
乐乐嘀咕了一句，但是她确实是个被安姨收养的孤儿没错。
真要是这么计较的话，她其实也可以使用十万年魂环技能。
“晚上要回家吗？”
“当然要，过年哪里有不在家里过的，没看今天雷总都放假了么。”
雷丞相一年在自己的二环内大平层住宿的日子，屈指可数。
平时都是请家政阿姨打扫的，今天他早早回去据说要自己干一干家务。
顺带投喂整个家里唯一有活性的俩东西，一个是阳台的仙人掌，一个是一只乌龟。
那只乌龟据说是当初艾丽娅的妈妈带他去游乐场的时候买的。
就游乐场那种指甲盖大的小小的绿色的巴西龟，没想到养了这么多年还健在，已经老大一只了。
那玩意儿据说能活个五六十年，养得好甚至能陪雷丞相一起走。
雷丞相早些年没那么忙，乌龟也没那么活跃需要每天打理，他基本都是自己回去的时候喂养。
现在忙起来天昏地暗，所以只能委托物业在应该喂食的时候顺手喂一下。
但是这种行为模式过于诡异，毕竟物业一次两次三次，就没见过主人在家的。
以至于那个二环内cbd大平层的其他业主们，都听说了一个小区里面的都市传说。
有个有钱的邻居，有钱到什么地步呢？
他专门买了套房子，就为了养一只乌龟！
雷丞相已经在考虑把乌龟带到办公室这边照看的事情了，但是还在纠结犹豫当中。
倒不是说害怕有人说什么闲话，整个金融保险部门都是他的地盘，没人敢说三道四。
说句不好听的，如今整个艾氏集团，还能够‘脱离’艾丽娅掌控的，也就他的金融保险部门了。
即便是机械化工部门，过年四大工程团抽调出来打了一场攻坚战回来之后，也被某个大小姐迷得神魂颠倒的。
虽然三爷很好，但是大小姐也很好——还是看看一人一箱的冻带鱼吧家人们！
雷丞相之所以还没把乌龟带到办公室，主要是担心某个到处乱窜的疣猪小姐。
他办公室的金桔都被对方薅光了，大小姐鱼缸里面的金龙鱼也不是被她觊觎一天两天。
甚至就连楼下那些别人送的羊，她都要每天去点数一遍，留着口水给它们点名。
但那是为什么会有小羊叫孜然或者红烧亦或者烤串甚至是手抓饭的？
就这种生猛得像是外星野人一样到处狩猎的性格，很难说自己的乌龟不会被折腾。
好在最近乐乐消停了点——倒不是她吃饱了，而是没什么可以薅的了。
集团本部那一丛仙人掌的火龙果都被她摘完了，那玩意儿三四米高浑身是刺，乐乐蹭地就上去了。
更糟心的是如果雷丞相没看错，貌似给乐乐望风的是某个不可言说的集团董事长，因此谁都只能当没看见。
不知道过完今年之后，正式宣告成年的乐乐小姐能不能稍微成熟点……
……
……
“很难的啦，一看你就是不懂吼，这叫乐趣！”
景妹妹这么说着，嘎嘎直乐，抱着手柄无情嘲笑自己的弟弟。
说起来，钰妹妹和他弟弟艾立安之间，应该是弟弟排行老四才对。
毕竟钰妹妹12岁，安弟弟才8岁——虽然8岁那么老高——为什么大家都叫钰妹妹四小姐呢？
他扭头打量着自己这个身量颇高但是确实还是个孩子的弟弟，摇了摇头。
可能是不熟悉自家的家事，只是看外表就这么随口叫的吧，就连雷总都叫错了。
毕竟这尼玛8岁？谁信啊？他自己都不信！
算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情，自己还被阿姐叫错性别呢，但实质上无关紧要。
安弟弟愤怒地把手柄扔地毯上，在地上开始打滚：“啊——你耍赖！你耍赖！”
“这不叫耍赖，这叫战术，你得多练练。”
“妈——————”
“你叫阿姨也没用，她可不会管你这个。”
景妹妹的后妈正在厨房里面做饭，闻言探头出来看了眼，又继续忙了。
景妹妹倚靠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上面的吊顶，发现心中潜藏的恐惧早已经消失无踪。
小时候恐惧父亲，长大了之后嘲笑父亲，现在还是嘲笑父亲——估计自己老了也要笑他。
颇有几分鱼塘局的感觉……
艾如虎在书房里面，和他的师爷喝茶，估计是在密谋复国大业。
但是说句老实话，密谋了这么半年了，也没见有什么动静，大抵是成不了了。
按理说阿姐一个19岁的姑娘，想要彻底掌控这么庞大的一个集团，这么短时间是不可能的。
可事实上是阿姐不但做到了，甚至做得有点太好了。
没有想象中殚精竭虑如履薄冰的姿态，她闲适得就像是在过家家。
但是如今整个集团已然铁桶一块，插不进来什么问题人物。
电子营业部门名义上的ceo是他，实际上的ceo其实应该是刘锦。
可是他却并不反感这种所谓的‘架空’的感觉，因为他知道自己并不是被忌惮，而是太年轻。
是真正的稚嫩和年轻，相比起闲庭信步之间就能够掌控一切的阿姐，他的稚嫩是肉眼可见的。
因此哪怕有人对他寄予厚望，他自己其实也更喜欢现在这种循序渐进的进步的感觉。
很充实，有一个目标，可以朝着那个目标前进。
相比起来自己以前的迷茫简直就像是可笑的呓语。
在家里那段浑浑噩噩的日子，更是让人摇头，什么傻孩子。
现在多好——我的部门没有秘密！我的上司清正廉洁！
rua了一把弟弟的狗头，景妹妹掏出随身携带的棒棒糖，分了他一个，自己叼着一个上楼去。
这是集团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流行的坏习惯，大概是跟着阿姐学的。
她喜欢身上揣些糖果，用她的话来说是可以在思考的时候发动『容我三思』的特殊技能。
但事实上应该只是为了补充血糖——大家因此还觉得大小姐其实身体很柔弱呢。
景妹妹倒是不会傻乎乎地觉得自己那个金刚不坏的姐姐身体很弱，她那体质跟氪星人一样离谱。
只是可能喜欢吃糖？偶尔吃点甜食确实也让人心情愉快……
他打开自己的房间门，之前把行李放进来之后就没细细看，如今再看的话倒是感慨万千。
房间打扫得很干净，床单还带着太阳晾晒的香味。
这些衣服被褥之类的家务，都是自己的后妈亲自做的，她从不把这些家里人的贴身事物假以人手。
景妹妹含着棒棒糖，恍惚间想起自己姐姐说过的一件事。
——之所以这些事情她亲力亲为，是因为当初自己的亲妈做过很坏很坏的事情。
坏到差点毁掉这个本就不怎么好的家庭，差点把两个孩子一起送走。
从那之后，无论是做饭还是洗衣服，这位后妈都是亲自做才放心。
景妹妹打开衣柜，摸了摸干爽的换季衣服，叹了口气。
他转身走出房间，扶着栏杆，望着挑高客厅下面正在打游戏的弟弟。
沉默了几秒，他朝着下面喊道：“妈——”
安弟弟疑惑抬头，然后又下意识到处看，很显然这个称呼从二姐嘴里说出来让他都觉得陌生。
那个很狂躁的阿姨又来了？
后妈也从房间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铲子，急匆匆地奔向门口玄关。
但是随机她就疑惑地走回来，抬头望着景妹妹，表情带着探询。
“妈……等下烫个通菜心，小安要多吃点蔬菜才行。”
后妈——或者叫小妈好听点——她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甚至有点错愕。
但是旋即这份错愕就变成了不安，小妈把手里的勺子放到一边，在围裙上无措地擦着手，然后找自己的包。
“我、我这里还有点买菜的钱……我……”
很显然，小妈还以为景妹妹是需要一点钱，来安抚他那个让人不安的亲生母亲。
毕竟以艾如虎家庭这个扭曲的生态，大家早已经习惯了当初的相处方式。小妈身上常备大额买菜钱就为了给大儿子偷，然后拿去给他亲生妈妈挥霍，啧啧啧，太怪异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景妹妹笑了笑：“我现在上班了，有工资的，不用担心她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
“那——我——你……”
“汤锅响了，火太大了，没什么事情，真的。”
东煌人并不擅长说爱你，表达感情太过含蓄，潜藏的爱意往往过于深沉。
小妈把小小的景妹妹当成自己亲儿子抚养，至今已然十多年，从无亏欠。
只是那个时候景妹妹已经是个有记忆的孩子了，要不然他甚至应该完全不记得亲生母亲才对。
小妈恍惚着跑进厨房关火，而景妹妹则是用相差无几的恍惚的表情，看着面前的吊灯。
他想起自己姐姐当初说的话——
“有什么事情，会比失去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更糟糕的呢？”
“答案是你对你妈妈刻薄，但是后来才意识到……”
很显然，自己姐姐是那个后来才意识到的人，只是这个后来，显得有点后会无期了。
景妹妹吸了吸鼻子，整理好思绪，转身敲了敲自己父亲的书房的门。
艾如虎粗鲁的声音传出来——
『敲什么！敲什么！！』
但他再敲了敲，房门就还是打开了。
艾如虎用阴沉的表情迎接自己的大儿子，要知道今天他见到景妹妹回来，就再也没出来过。
景妹妹双手抱胸，嘎嘣一声咬碎棒棒糖，瞥了眼内里的师爷。
“我想我们该谈谈了，关于一些事情……家里的，或者是集团那边的。”
“哼！没什么好说的！”
“你手里，应该有可以威胁到阿姐的东西，对吧？当时股东大会的时候你差点拿出来了。”
景妹妹叹了口气：“爸，你清醒点吧，你的能力不够，现在退休过日子不好吗？”
“……你想要夺她的权？”
“你想什么呢？”景妹妹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的老父亲：“她是我姐，亲生的，我夺她的权干嘛？”
“那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消除隐患——我说啊，你也不想看到以后小安连学费都没有，小妈还要出去打工补贴家用吧？”
“……”
……
……
“打工上班没有什么不行的，你只是好日子过惯了。”
艾如麟这么说着，合拢手上的书：“不过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
三婶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当初好不容易钓到了你这个金龟婿，不就是为了当一个废物吗？
天呐！居然还要自己去上班！这是什么道理？！
“那作为交换，小钰养宠物的事情，你就不能再计较了。”
“……嗯。”
只想要当个废物的三婶如果真的能够安安心心当个废物，那倒也罢了。
偏偏她还是个喜欢鸡娃的——啧，自己当废物，让女儿去努力，什么道理？
钰妹妹承受了太大的压力，以至于如今根本不想回家。
但是无情的艾丽娅却还是把她赶了回来……
很显然，相比起她们这个无父无母的姐姐来说，弟弟妹妹其实还是有家的。
艾丽娅见识过太多感情刀，一刀胜过一刀，如今这种小小的家庭矛盾，完全可以调解嘛。
艾三爷之前还想加班，被艾丽娅叼嗨了一顿，然后扔给他一页笔记。
那是当初艾如龙的日记——或者应该叫随笔——艾二爷可不是喜欢写日记的性格。
『本来过年要加班的，但是小娅想去看花灯。』
『看花灯要十五号元宵节，总不能放假到那个时候。』
『玉儿说得对，多放几天假无所谓，反正这么几天班也不可能让集团一飞冲天，放假吧，都多休息几天。』
『钱可以再挣，工作几天换不来大富大贵，换女儿开心就很值。』
这份东西，夹杂在艾如龙办公室的一份手记里面，那个时候艾氏集团正在蒸蒸日上。
可即便如此，忙碌的艾如龙夫妇依旧没有说成为工作狂，那个时候的小天使是幸福的。
这玩意儿砸脸上，艾三爷当天就给大家放假了——滚回去！过年！加个屁的班！
他自己也颠颠儿跑回来，然后才有了钰妹妹被艾丽娅赶回家的一幕。
钰妹妹恐惧家庭，恐惧母亲，但是艾丽娅更担心她未来后悔。
站在门口的钰妹妹不能理解自己姐姐那深沉的情感，她只是拿着电话，听着姐姐的声音。
『生命中重要的人逝去，最让人痛苦的事后，其实不是在告别他们的仪式上。』
『最痛苦的可能是一天加班后回到家的抱怨，但是却空无一物。』
『可能是海边的一阵微风，却发现那风只吹到了你自己一个人。』
『可能是今天街角发现的一家有趣的小店，也可能是清晨睡意朦胧时的一个翻身。』
『总之就是在你人生中的一个小瞬间，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这个你想倾诉的人不在了，永远都不会再有这样诉说内心的机会了……你不该承受这样的痛苦，我的妹妹，你的父母也罪不至此……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其实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多，所以多点耐心吧，起码你还有珍惜的机会……』
钰妹妹还没有到那个年纪，她甚至都没办法理解为什么姐姐身边乐乐姐似乎哭得稀里哗啦的。
她只是沉默犹豫着，敲开了自己家的门。
艾三爷看着自己的女儿拖着行李箱，还带着宠物，有点想说你妈估计会生气。
可是在看到闺女仰起头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的时候，他就又还是叹了口气。
“外面风大，进来吧……你没带家里的钥匙？”
“没……”
“以后记得带上，哪里有不带自己家钥匙的道理。”
“……嗯。”
……
……
“这个‘嗯’代表了什么？和解吗？”
“我怎么知道，你做阅读理解啊？”
“不是，解谜游戏每一句话都很重要啊！”
之前哭了一阵，乐天派安乐乐就又还是重拾心情，重整旗鼓了。
艾丽娅正在收拾文件，她并不喜欢加班，但是她也不厌恶工作。
齐了齐手边的最后一份文件，待会儿她就要回家了，和坚守集团本部的员工们道别。
乐乐说为什么他们还加班，大过年的，他们回家不好吗。
艾丽娅说这不单纯是加班费的问题，是他们还没有在天海找到那个家。
乐乐说也是，留下来加班的都是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小哥哥们，估计还是单身，还没想谈恋爱。
“其实啊，他们巴不得有个人在家里等自己。”
“找到爱自己的那个人，然后对她好得不得了，奋斗，振作，流汗努力工作，然后带着报酬回家安心吃饭。”
“晚上睡觉的时候能够抱着老婆说今天好累，但是赚到钱了，说老婆我爱你，以后日子会更好的……谁不想呢？”
“只是还没有而已——天海的霓虹灯太亮了，亮得让人找不到家，相比起那些霓虹灯，他们就太不显眼了。”
艾丽娅把最后一叠文件放好，抬头就看到乐乐狐疑的表情。
“干嘛那么看我？”
“大小姐你今天在疯狂刀人你知不知道？”
“有吗？”
“有，感情刀太狠了——再说了，我们集团福利挺高的了啊，这待遇还找不到老婆？”
“光看福利待遇有什么用，感情这种东西，很难说的。”
黄昏来临，天海市钢铁丛林之中的霓虹灯也陆续亮起，将这座国际大都市照得灯红酒绿。
寒风萧瑟，这座城市平时常住人口接近两千五百万，而每年过年，就又变成了一座空城。
有两千万人在这座城市里讨生活，但是他们却依旧怀念家乡的小镇，家乡的渔村，家乡的清晨和黄昏。
艾丽娅抬手摸了摸冰冷的落地玻璃窗，像是在和对面的那个自己握手。
“非要说的话，我想要那些在霓虹灯里死去的人们，在明天太阳照常升起的时候，都能活过来。”
『砰——————』
遥遥传来一声烟花的响声，在远方的江边，除夕夜的烟花提前炸开。
乐乐收起游戏机，凑过来看着烟花，好片刻之后递给艾丽娅一个棒棒糖。
“大小姐。”
“嗯？”
“新年快乐。”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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